下一刻,云长流脚下猛然一晃。
那无情的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了。
他听见自己的五脏六腑发出奇怪的声响,是那种崩塌溃散的声响。
他似乎看见温枫惊惧地大喊,然而仅一个瞬间,黑暗就摧枯拉朽地席卷了全部的意识。
云长流终于倦然合上了眼。
……无绝。
你怎么还不回来。
无绝。
你再不回来,我怕是……
等不到你了。
……
云长流在不断重复着昏迷与苏醒。
有时他似乎被温枫背着跑起来,黎明的光渐渐明亮得有种令人想要落泪的绝望。微风从脸旁吹拂而过,一枚桃花的花瓣在眼前飘落……
忽然他又似乎是奔跑在初春的神烈山间,一个青衣的小少年拉着他的。那孩子回头冲他笑,却看不清面容。
……记忆出现了混乱。他似乎卧在养心殿的床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吐血,直到枕头被褥都是湿漉漉的红。
可只是眼前一昏的功夫,他又似乎闲适地坐在深冬的廊下,不远处的庭院,俊美无俦的红袍护法站在落了雪的朱砂梅下,风姿洒然,也冲他回眸一笑。
云长流在模糊明白了这是一场幻觉,而尽头或许就是死亡。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短暂的昏沉再次掐断了意识。又过了一会儿,迷蒙间他似乎被人扶起来了,有人撬开他的牙关给他灌下药汤。
云长流睁了睁眼,眼前一片花白什么也看不见,耳朵也听不到声音了,他只能又无力地合上了眼,昏昏地睡过去。
睡梦,似乎有很多熟人来了又走了。
他看见父亲和环叔一前一后地走过;后面是林晚霞,她用那惯来刻薄的目光刺他,身后却冒出两个小脑袋,是婵娟和丹景笑嘻嘻地向这边招;温枫走过来,用一双含泪的眼望着他叫了声教主;关木衍不正经地挤眉弄眼,里拿着针作势要往他身上扎……
然后又来了许多人,可是独独没见着他的护法。
他又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听到许多不可思议的声响。有的很熟悉,有的却很陌生。
最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
云长流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养心殿柔软的床上。
外面似乎天光乍破。
帘子被打起来了,有淡淡的晨光透过窗棂。
云长流迷茫地睁着眼,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走过了一遍生死,而如今已然脱胎换骨。他竟没有在身上感觉到熟悉的痛楚,只有一阵阵虚弱的疲软之感。
但他的头脑忽然清明至极。
一些纷杂的碎片,就在这么一个清亮的清晨里一点点拼凑出来。
他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冥思苦想了许久,忍着痛楚在黑暗摸索着拼了许久。
直到现在痛楚被赶跑,黑暗被驱散,那些东西才一点点在头脑显形。
万慈山庄的解毒圣药……
画卷上似曾相识的青衣幼童……
端木世家的一十二点穴法……
那天关无绝使出的精妙穴功……
一入鬼门断前尘……
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