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能彻底拔除逢春生毒,加诸云长流身上的诅咒束缚就不得解。
他还是不得不一直待在息风城内,与俗世的欢愉隔绝;他还是不得不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寡淡地稳守心神;他还是要防备着随时要爆发的毒素,最终却又必然在几年后再次承受毒发之痛……
而那时,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药人来为他取血解毒。云长流终究还是会被烈毒无止息地折磨不休,直到熬尽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最后一点精神,在最绝望的剧痛之艰难地止住呼吸。????关无绝所求的,从来就不是这种生不如死的延命。他要教主健康安稳地长命百岁,
为此,万慈山庄的圣药,他是必然要去取的。难得有个千载难逢的突破口,护法绝没有放弃之理。
看着护法一副死不回头的样子,萧东河想劈头盖脸地骂他都不知该怎么开口,最终也只能愤恨又无力地别开了头。
温环却是更知道关无绝的决意,遂只是在离开之前道了句:“有什么需要烟云宫做的,你尽可提出来。”
待温环走出刑堂的大门时,几个时辰前还在电闪雷鸣的风雨,已然变得很小了。
关无绝与萧东河目送着那一袭白色长衫渐行渐远,相对沉默不语良久。
忽然,关无绝重重一拳砸在刑堂门口的墙上,叫正在茫然出神的萧东河吓了一跳。
只见红袍护法浑身都在微小地颤抖,他漆黑深邃的眼底陡然迸出夺目的寒光,那分明是浓浓的恨意,“林晚霞……!亏我觉着她还有几分自矜傲气,竟也干出这般卑鄙之事!若凶当真是她……”
萧东河目瞪口呆,“等、等等……你不是要放下……”
关无绝脸色更冰,抵在墙上的指节弯曲着发出嘎吱轻响,从牙缝间吐出一个个携着狠戾杀气的音节:
“——害教主生下来便丧了母,又受了二十五年的逢春生之痛,这份仇怎么可能就此揭过了!?”
萧东河:“……”
敢情从您关护法嘴里说出来的话,压根儿就不能信是吧!
刚刚还劝温环看看他学着放下,敢情只能放下自己,却放不下教主么?这居然还是要挑人的?
关无绝收紧了指,眸光沉凝如霜,“我会想一个两全之法。”
左使立马追问道:“如何两全?”
他听着关无绝同温环说的这一连串,怎么也想不出能有什么两全的解法。刚想洗耳恭听护法的妙策,却见关无绝冷冷环臂抱胸:
“我哪里知道?这不是说要想想么!……说不定从万慈山庄回来,我就想出来了。”
“……”
萧东河捂上了太阳穴,满心的疲累。
——行吧行吧,护法开心就好。反正这家伙已经快执念成魔了,谁也拦不住他。
“……雨停了。”
忽然,关无绝抬头轻轻说道。
萧东河一愣,下意识伸往檐外一接,没觉出有沁凉的雨丝落在掌心,便又抬头往上空去看。
果真如此,雨已经停了,风也很小很小了。只是乌云还阴沉沉、黑压压的遮在头顶,根本透不出多少阳光来。
左使便叹道:“按时辰算如今该是黎明了,可惜天还没亮。”
关无绝忽然垂下头,踌躇着低声道:
“我……还是想去……看一眼。”
黎明了,是新的一天了。
这一天,他的教主要成亲呢。
成亲,那可是要行大婚之礼,教主许是会着婚袍礼衣拜堂的。
他就忍不住想象那炽艳的深红替了云长流身上向来清冷的雪白袍衫时的模样。越是想象,就越觉得定会美极了;越是觉得定会美极了,就越渴望亲眼看一看。
若是教主真不愿意他在场,大不了只看一眼就走便是。转眼之间,关无绝心意已决。他罕见地软了语气,对身旁的左使道:
“萧东河,你可否帮我……叫个人过来?”
“谁?”
关无绝指贴上自己色泽黯淡的唇瓣,眉眼含笑道:“咱的花右使,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