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希望是我猜忌过度。就算听到丈夫在睡梦中呼喊他弟弟的名字,我都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他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弟弟出了意外。可是当你真的出了意外,我在医院看到他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那天他刚失去父亲,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强忍着悲痛输血救我,照顾我,还要被你无端地怀疑,你想过他的感受吗?”
“如果你们现在还是正常兄弟,我愿意承认自己多疑。”
阿次登时噎住,他不确定和雅淑知道了多少。
雅淑在他的表情中找到了答案,瞬间感到心里发堵。她涩涩地说:“既然是这样,你刚才又何必理直气壮地反驳?”
“是你在偷换概念。不论我们现在怎样,都不能构成你当年离婚的理由。”阿次暗暗后悔,试探雅淑不成,反而被她摸清了底细,再否认也来不及了,干脆硬着头皮接下去,“事实是:他告诉我,他爱了你一百年!然后娶了你,和你生了两个儿子。你却以怀疑为依据,离开了你口中深爱的丈夫和孩子,闪离又闪婚,嫁给了别人,现在还硬要无辜地说责任在他!”
“这只是你看到的‘事实’。”和雅淑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很快蔓延到心底,“记得么,本来跟我有婚约的是你。可是你交了女友,还不肯接公司,甚至离家出走。虽然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但你的任性还是挺伤人的。我不甘心被甩,就常去你们家哭闹。老爷子非常生气,扬言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在经济上打压你,并雇人去公安局抹黑你和荣华——其实老爷子就是说说而已,但是阿初信了。他积极地接了公司,还劝我先一步提出解除婚约,让老爷子消消气。我当然不肯答应!那时,他说他能理解我的心情,他也有一段无果的苦恋,但是懂爱的人一定可以做到割舍和成全。就是那一刻,我被他的深情打动了,即使他深爱的不是我。我非常配合地悔婚,然后要求他每周陪我约会作为补偿。直到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告诉他,我爱上他了,愿意帮他走出遗憾,找到现实的幸福,却被他婉拒——他无法忘怀,也不愿忘怀,更不想把我牵扯进来。可是我说我不在乎,只要能嫁给他,我就圆满了。既然他注定等不到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呢?——其实我没那么容易满足,一直天真地幻想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会淡化一切,总有一天他会移情到我身上……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她望着窗外,顿了顿才说,“离婚前,我去医院看过你一次。在你看来,是大嫂给你煲了汤送来。但对我而言,只是去确定,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死了。因为我最后的机会,就是你死掉。”
第88章咫尺真相
“当时我真心盼着你死。这话听起来很恶毒,但最起码,我没在鱼汤里下毒,只是被动地等着判决。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会很容易理解这个想法。因为只要你不存在了,我就不需要离婚,我的孩子会在正常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我的丈夫也不必在无望的守候中受尽折磨,就算他伤心难过,也会有个真心爱他的人守着——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
“请注意你的用词。称呼我大哥应该用前夫,荣升才是你的丈夫。”阿次冷声纠正道。很显然,这女人在说疯话。把自己煲的鸭汤说成鱼汤这种小bug就不提了,但在五分钟内强调了三次“我的丈夫”,着实令人生厌,不纠正一下都对不起自己的耳朵,“还有,离婚协议不是我替你们签的,不论你扯出什么样的借口,我都不需要负责。而你提出离婚又不肯带走两个还没断奶的孩子,这才是造成他们在单亲家庭中成长的根源。”
“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以为我不想带走他们?是阿初不同意,一个都不让我带走。我指责他的残忍,他却很冷静地告诉我,不是他残忍,而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拖油瓶在继父家的处境。就算我和荣升保证都没有用,他坚持认为如果我生了别的孩子,就没人能保证爱钟爱华得到公平的对待。但是他不会再婚,这个家里肯定不会有继母存在……当时我根本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妥协了。”和雅淑有些无奈,那时候,连她都不确定荣升是否能视如己出地对待爱钟和爱华。
“你说‘当时’是什么意思?”阿次本想问阿初在继父家到底遭遇了什么,可“当时”二字令他非常不安,“你还想和他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吗?”
“为什么要说争夺呢?我们根本不存在争议。”和雅淑摇摇头,又说,“既然你问到这里,我也不瞒你了。我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和孩子们培养好感情,然后带他们出国。”
“不可能!你别再妄想了!他们不会跟你走的!”阿次已经把两个侄子视为亲生,他无法想象抚育了五年的孩子被带离自己的身边。
“阿次,你这样说很可笑。我带走自己的儿子,还需要你的批准吗?”
“那你这五年干什么去了?想甩就甩,想接就接,你把孩子当什么了?你问过他们的想法吗?还有我大哥,他也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你对两个孩子很好,他们也经常提起你。但是我不会感激你,这五年如果换成我来抚养爱钟爱华,只会做得比你更好。”和雅淑眼睛里闪着光芒,带着报复的快感开口道,“至于阿初,就更不用担心了。两个月前,就是他通知我来接孩子的。”
“你撒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阿次没再说下去,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
“他下个月要去英国照顾继父,连这件事你也不知道吗?”和雅淑故作惊讶地问,“天哪,你们是怎么过这五年的?难怪他宁可让我把孩子接走,也不交给你照顾。”
阿次蹙着眉,抿紧了唇。他不在乎和雅淑对他的误解和憎恨,可是大哥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如果这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转移孩子之后,一定会有更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
他就这样沉默着,听和雅淑把“我的前夫是极品”这个故事讲完。
走出西餐厅时,天已经黑了。和雅淑得瑟地与两个儿子约定下次去海洋馆玩,然后潇洒地驱车离去——攒了多年的恶气,总算得到释放。
顾惜朝见阿次情绪不对,便“好心”提出帮忙看孩子,放他回去尽情跟杨老板折腾。
阿次点头致谢后,抚着孩子们的头发,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他边开车边给大哥打电话:“我刚才碰见和雅淑了,为什么她和孩子们在一起吃饭?”
阿初在一阵沉默后,解释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就是怕你想歪了。我去英国这半年,你根本照看不过来。我想把孩子们托给别人照顾,想来想去也只有雅淑最合适。”
“你真要去英国?”
“怎么这么问?我当然……”
阿次皱着眉头打断他:“算了,不聊了。爱钟爱华去追命家住了,我还要回单位值班,明天回去再说。”
“阿次……”阿初迟疑了一下,才说,“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阿次并没有回单位值班,反正钟朗已经帮忙找人代班,过几天补上就好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掌握的情况中理出头绪来。他需要不受干扰地思考,于是拐进了旁边一家商厦的存车场。熄火后安静地坐在车里,像推理案情时那样在记事本上勾画。
和雅淑也只知道英国继父需要阿初照顾,这个信息根本没用。但是五年前家里一团乱,阿初还坚持以“继父家没法呆”为由,阻止和雅淑把孩子带走。现在怎么可能为了照顾那个奇葩继父放弃孩子们的抚养权?
眼下和雅淑不知情,阿初又不肯说,只剩下于佑和和夏跃春可以问问看。不过于佑和知道真相的可能性并不大,夏跃春倒像是知道什么,可惜他只会用“时间不多了”之类的字眼吊人胃口……也许换个方式沟通,会有不同的效果。
阿次沉思着,笔尖在夏跃春的名字下面敲了三下,然后飞快画了个圈。合上记事本,心里已有了主意。他锁上车,快步走进了商厦。
……我是心情不好就要逛街刷卡的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