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次扯扯嘴角,“算了吧,要是都让你带走,在那边安营扎下寨,就彻底不回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圣诞节后回来,就肯定回来。最迟也迟不过春节。”
“行,你该干嘛干嘛吧。”阿次挥挥手,像打发俩侄子时那样打发他大哥下楼吃药——差点忘了,说谎舌头长包的魔咒只对小朋友有效,不然阿初那舌头早该变鳄鱼皮了,哪会像现在这么温热软滑?等等!这唇舌是什么时候探过来的?阿次推开他哥,急道:“你干嘛!”
“是你说让我该干嘛干嘛的。”阿初无辜地说着,麻利地把手伸进弟弟的衣服里。
“你真是个骗子!刚才还答应爱钟不决斗唔……”后面的话都隐没在吻舐声中。
……
之后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阿次对那父子三人或高级别或低水准的谎话置若罔闻。换成几年前的他,一定会当场拍桌子,毫不留情地戳穿对方。如今可不能再那么肆无忌惮了,牛叔说得对,家不是个讲理的地方,维系好一个家要靠感情。回想起来,当年父亲被自己气得哑口无言、咬牙跺脚时,其实并非嘴拙,而是忍了很多伤感情的话没讲出来。现在他给仅有的三个亲人留余地,也是不想发生争执,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何况关于和雅淑回国的事,他自己都可以编出很多借口把事情说正常,反正孩子们不懂事,瞒他都是阿初的主意。而阿初也可以解释为怕他多心。说一千道一万,和雅淑终归是爱钟爱华的生母,回来和前夫见个面,领孩子吃个饭无可厚非。
但是凡事总有个限度,如果阿初有意跟前妻复合,迟早会跟他摊牌。真到那一天,他没了装糊涂的余地,却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撇开阿初的痴情不提,孩子们也需要正常的家庭关系。有爸爸,有妈妈,才不会被说成是拖油瓶。这也是他和阿初成长过程中的遗憾,不该再让爱钟爱华重蹈覆辙。只是,一个抛下幼子消失4年的母亲真能给这个家带来幸福吗?还有,和雅淑回归了家庭,他又该何去何从?明知道留在家里既尴尬又多余,却舍不得搬出来……
阿次承认,想到这里,心中还是会发堵。不过很快就释怀了,因为在生死面前,任何事都是微不足道的——傍晚,他领着孩子们去探望了追命。
追命已经搬进了阿初那间豪华VIP病房,并且剃了光头,准备以积极的心态迎接化疗。而顾惜朝还在为骨髓库做宣传,为他争取更多的机会。阿次看着那两人,突然体会了什么叫“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到了他们这地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千金不换,哪还有时间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挥霍?
当然,这种感悟也仅在面对顾氏兄弟那一时半刻才有。阿次毕竟没和大哥走到末路,不经历绝望的痛苦,是学不乖的。晚上到家见了阿初,依旧敲打了几句,劝他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阿初一点没心虚,反而玩起文字游戏,声称自己吃荤不吃素,什么回头草、墙头草的,统统没兴趣,这辈子就是吃肉的命。说罢还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之后的事不用说了,阿次又被淋漓尽致地享用了一番。
隔天,阿次下班接了孩子回到家,意外地发现他大哥早到家了,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憩,旁边的笔记本还循环播放着《过火》。他还记得阿初在KTV唱起这首歌时那深情而隐忍的样子,知道他哥又在想和雅淑,心里登时不痛快起来。
正巧顾惜朝打电话找阿初算账——他带追命到其他医院检查,一点毛病都没有,这结果足以证明春和医院就是个诈骗集团。阿初干脆一推六二五,全赖到夏跃春头上。这话也就够糊弄追命的,对顾惜朝完全没作用。当然,连日来没听过几句实话的阿次就更不可能信他了。
骗顾惜朝可以理解,但是连亲弟弟一起坑就太不厚道了。阿次懒得再听那些有水分的真话和无杂质的假话,一晚上没再搭理他,直到睡前才松了口——不管怎么说,顾惜朝能认清本心回到追命身边,都是功德一件。以后再不用替追命出谋划策,阿次也能省省心。不得不承认,阿初选的这种崩溃疗法虽然冒险,却高效地解决了所有问题。
“只是经验谈……”阿初说得谦逊,神情却是势在必得,“不过这也分人。顾惜朝这样的,一刺激就开窍。有的人,怎么挤兑他,就是不肯认清楚自己的心。是不是,阿次?”
阿次警惕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要是得绝症的是我,估计你还是不吭声,一直拖到我死……”
“你别吓唬我!我又不是顾惜朝,我也没说找别人结婚!”阿次握紧了拳,急切地等着他收回之前的假设。
阿初温和地笑了笑,搂着他躺下:“对!我不吓唬你,就是随口说说……说说而已……不早了,睡吧。”
阿次心底没来由地发慌。这世上没有巧合,如果把和雅淑的突然回国与这个假设串在一起……他不敢想下去,也没再问出来,只是搂紧了大哥。
第84章又上当了
生病就像生孩子,想藏也藏不住。
阿次暗暗观察他大哥的神态气色、行为举止,企图从中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阿初说话总是半真半假,生病这茬儿是在假设中提出来的,很有可能是一种误导。几年前的“心律失常”事件,还有眼下的追命“血癌”事件,明摆着是挖坑让他跳。等他落入陷阱时,再一脸无辜地说:“我挖坑是想种花用,谁知道你会蹦进去!”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另一种可能是阿初真的病了又不肯说,只用假设的方式试探他的反应,那么病情一定相当棘手,已经脱离了阿初的掌控范围——阿初解决不了的事情,天底下还有人能摆得平吗?
阿次感到非常不安。不论如何,他都要自己调查出真相。
这天晚上阿初喝得大醉,走路像踩着棉花。带着一身酒气栽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下面。
“嘿,干嘛呢!想憋死自己啊?”阿次把枕头拿开,帮他脱掉衣服和鞋子,“啧,你又喝吐了吧?瞅瞅这鞋溅得,还有裤腿上……弄得可真热闹!”
“……不是我,别人吐的。”阿初闷闷地说。
“你就扯吧。说谎要是上税,公司早让你赔光了!”阿次把衣物丢到一旁,取了毛巾为他擦拭微颤的双手,“不过公司要是真赔光了也好,省得三天两头应酬。照你这么喝下去,没病也早晚得喝出问题来。”
阿初没吭声,就像没听到说教一样,自顾自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我算明白了,现在说什么都跟催眠一样!”阿次叹了口气,帮他盖好被子。
阿初第二天醒来时还是昏昏沉沉的,靠在床头怔愣发呆。
“宿醉难受吧?”阿次把一杯温水递给他,“以后别再这么喝了。你昨天回来时手都在抖,再喝下去就该酒精中毒了。”
“放心,我有谱。”阿初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