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坐在椅子上,搓着手,斟酌着用词:“我今天去了春和医院,我的同学夏跃春是那里的院长,他安排我下周开始上班。”
阿次点点头:“好事啊,离家不算太远,上下班也方便。”
“是啊,不过跃春说附近治安不太好,晚上下班回家可能会遇上劫道的。而且在医院也有可能碰上医闹,以前就有医生被打得鼻青脸肿……所以我想跟你学两手防身术。”
阿次听派出所的老警察提起过,医闹确实有赛亚人的战斗力,闹起事来见谁打谁,连前去维持秩序的民警们都没能全身而退,回派出所时,衣服扣子、肩章、警徽全被扯掉了,脸上还挂着抓痕……作为医生,确实有必要学点功夫,摊上大事时尽量让伤害降到最低。可是就阿初那身体协调性,还是别跟自己过不去了!他劝道:“其实你不必太紧张,春和医院比其他大医院安全得多。如果真让你碰上了,可以打电话找我,我就在旁边的公安局上班。”
“怎么不说自己是黑社会的了,杨警官?”阿初笑道,“其实爸爸已经告诉我了。也许他是怕你工作有危险,才非要你辞职回来继承家业的。”
“这年头干什么不危险?被绑架的老板多了!我就是喜欢当警察,不论他扯什么当理由,都不能剥夺我择业的自由!”阿次越说越激动,说完还补了一句,“还有择偶自由!”
“我不是来当说客的。但是我觉得,如果你也喜欢和小姐,就没有必要跟爸爸对着干。”
阿次立刻否认:“怎么可能喜欢?雅淑不是我的理想型。”
阿初接着问:“那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大老爷们怎么也这么八卦啊?阿次瞟了他哥一眼,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冲动。回想起以前刘云普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子,便凑近了些,小声道:“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得帮我保密。”
“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提起。”阿初也冲他这边挪了挪身子,洗耳恭听。
阿次在他耳边说:“其实我是弯的……不懂吧?说白了就是GAY。”
阿初听了一愣,转过头直直望进他眼里,问:“你是说真的?”
小白兔果然好骗!阿次把手搭在他肩上说:“当然!还有另一个秘密,其实我看上你了。”
阿初强装镇定:“黑社会的,你说话可信度不高。这也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信不信由你。”阿次凑到他耳旁,暧昧地说,“晚上记得锁好门,不然我会摸进去的。”
第4章宿敌的默契
阿次自然没在半夜闯进他大哥的房间——他并不觉得那句玩笑话有什么不妥,甚至在说完后,立刻就忘记了。只是半夜去厕所路过阿初门口时,看到虚掩的房门会小小地失望一下:小白兔睡得真放心,果然没被吓唬住啊。
不过这种事本就唬不了人。就算他杨慕次华丽出柜,也不至于看上双胞胎大哥。天知道在机场看到这张脸时有多惊悚!印象中所有的影视作品里,长相相似的都是宿敌。比如《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与六耳猕猴,《鹿鼎记》中的真假太后……总之都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阿次每次面对他,都要不断告诉自己“小白兔而已”,才能克服心中的不安。
话说回来,尽管这家伙帅得“吓人”,运动神经差得惊人,阿次却深信双胞胎是有默契的——从阿初把他的玩笑话抛到脑后,忘记锁门,就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纯良无害的大哥看到他的脸,也会心生恐惧,坐立难安。因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阿次都尽量和颜悦色地跟他讲话,顺带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活跃气氛。
一转眼,阿初已回国两个多月了。
这段时间,阿次难得顺着父亲的意思,除去值班的日子都尽量回家住。其实,他从小就一直希望能给家里带来一些快乐,无奈每次从寄宿学校跑回来,都撞见父亲搂着陌生的阿姨打得火热,才知道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人需要他。
阿初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父亲依约没再带女人回家过夜,尽管这又一次证明父亲是严重偏心大儿子的。如果阿初是个工于心计的阴谋家,阿次一定会提醒父亲,甚至可以当面对峙。但是,他大哥真是个善良天真的小白兔——连绿帽子都不懂,不算小白算什么?
阿次常常会感叹,自己的速度和武力值都强过阿初百倍,为什么就慢在出生那几分钟上?到如今还要管小白兔叫大哥……阿次有时候都替他捏把冷汗,这家伙给别人做手术时真的不会晕血昏倒吗?这么想着,不自觉就问了出来。
阿初摇摇头:“只要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你或爸爸,我应该不至于昏倒。”
阿次挑眉:“还差别待遇?如果真是我们俩等着你救,岂不是没指望了?”
“我只能尽量保持镇定。”阿初叹了口气,“还是先扎自己一针比较保险。”
阿次听了,微笑着低下头。阿初则挑起眉,对弟弟的反应很不解。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句玩笑话里包含着阿次一直需要却从没得到过的重视。
阿次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重要的人,小时候母亲撇下他走了,父亲像甩包袱一样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同学们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温暖一直停在母亲离开的那一年,所以他总想找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她也许不算漂亮,但身上要有家的感觉……他不善于表达自己感受,甚至觉得关心人的话说着肉麻。不过阿初用这种半开玩笑的方式表达关心,并不让人反感。望着眨着眼睛的小兔子,虽然还是呆萌呆萌的,却有些与众不同,也许这家伙才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与成长环境无关,只是与生俱来的默契。就像阿初说的那样,他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从娘胎里开始算起。
“其实我一直很介意,妈只带你走。”阿次从未跟任何人谈起过这件事,不是不想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没经历过的人不可能体会这种心情。但阿初也许能懂,所以他试着倾诉,“被亲生母亲舍弃的感觉,就像被全盘否定……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要我。”
“你可以换个角度看这件事。比如,是爸先选的你。”阿初淡淡地说。
“不可能,他明显更看重你。”阿次顿了顿,又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阿初摇头:“我和你一样,当年才6岁多,能知道什么?不过在英国时,妈常提起你。我想,她也是舍不得的,当初一定是有什么我们不了解的缘由……也许我小时候得了重病,妈不得不带我去英国治疗之类的……这样想会不会好一点?”
“就算想安慰我,你也不用这样咒自己吧?”阿次满头黑线道。
阿初耸耸肩:“我无所谓,反正是过去式,应验不了的。”
阿次不禁蹙眉,这就是所谓的英国式幽默吧?有点冷,挺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