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会觉得违和，但多看几眼，那种违和感逐渐被消解，相反的，‘公平’用这尊相貌反差大的雕塑来表达反而有一种更深沉的意味，艺术感更加强烈。
乔野端详着雕塑，越看越熟悉，脑海里的影像经几轮翻滚，只停留在之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上，他确定除了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尊雕塑。
“欣赏得来？”身旁传来沈黎明的声音，乔野抽回视线看了一眼沈黎明，点头作回应。对方走上前，看着雕塑道：“我以为，没人会欣赏它，毕竟和调查部给大众带来的形象很不符合。但今天，除了我终于有人带着沉思的眼光来端详它。”
乔野挑眉，看着沈黎明道：“这雕塑是你选的？”对方勾唇，说：“准确来说，是我设计的。”
“你设计的？”乔野一惊，面前这个看似刚硬的男人，怎么会做这种文艺非常的活？直觉告诉他，沈黎明设计这尊雕塑的意图绝对不简单。
沈黎明不置可否，目光沉静地看着雕塑，里面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乔野看不懂那道目光，索性也跟着打量这尊雕塑。雕塑的面目虽说狰狞，但看久了反倒有种饱经风霜，茅屋为秋风所破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却像是夜晚的萤火，明明灭灭，时隐时现。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设计这尊雕塑吗？”乔野小心问道。天空时不时飞过成群的大雁，近几天的雨水有点多，塑身挂满水珠，下面的草铺里也带着泥土香草清新的味道。沈黎明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指向雕塑，慢慢叙说道：“饕餮，千百年来代表着贪婪和欲望，相貌流传说也很丑陋。但它同时可以镇宅，邪物镇宅付出的代价惨痛，但获得的报酬也相对较多，调查部需要的就是规规整整冷血无情的交易，饕餮就恰好。”
听完，乔野觉得沈黎明的思想有些极端，转头问：“那你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不知为什么，问出这句话后，他的心脏就开始砰砰直跳，毫无缘由的，开始不受他控制。呼吸也开始又些艰难，就好像他们窥探某人的秘密，如果继续越过那道线，其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于是他开始后悔问出这句话。
沈黎明看了眼乔野，眼神闪了闪，双手插袋，转身朝大楼走去。乔野见状，一丝尴尬蔓延在两人之间。亦步亦趋跟在对方后面，进了大厅，但对方显然有自己的专用通道，直接朝主楼梯的相反一方上去。
抬脚踏入沈黎明的办公区，那种慌乱的感觉越加明显。
或者，这只是一个梦呢？乔野不自觉这样想，慌乱跳动的心脏让他行动起来也越加不利索。沈黎明打开门，办公室里散发着干燥薰衣草的味道，这股味道刺进鼻腔，乔野轻嗅，脚步刚踩上门与墙之间的那条线，脑海里就闪出一幅画面，画面当中是他和一个男人站在一堵墙前，墙上挂着莫奈的《野罂粟》。
大片大片的暗红鲜红刺激着他，暗色调让他心一沉，整个人顿在原地忘了呼吸。
沈黎明走到办公桌前，将一叠资料仍在桌上，转身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一个冷意的眼神甩过去，“进来。”
乔野艰难的吞咽，硬着头皮再踏出一步，进到里屋，他垂着眼走到沈黎明面前，目光落在桌上那一叠照片上，上面是周文翰死亡的模样，年近花甲的他趴伏在一堆如山一般高的资料中，他的面容很安详，钢笔滑落在一旁，看样子他只是太累睡过去而已。
但他们知道，这个奉献毕生的老人，是不明不白的死了。
第101章猫捉老鼠
乔野仔细看着桌上的照片，眼中蓦地闪过一个熟悉的场景，场景中他也是这样盯着桌子上的一摞照片，照片中的画面却是血腥至极。身形晃了晃，他抬起头，盯着面前冷硬的男人的眼睛，想问对方，这个场景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他的记忆是不是被消除了或者说是被蒙上了一层纱。但他终究无法将这些想法用正经的语言表达出来。
“是难以置信还是畏罪难言？”沈黎明出声，右手手指敲击木质桌面，笃笃声回响在办公室里，明显是在气势上先压倒乔野。这是审问的管用伎俩，也是最基础的方式。
乔野眼神闪躲了一下，避开对方犀利的审视。他很不喜欢这种视线，因为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相反，受害者总是他。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周教授死亡的照片，他内心深处又觉得，这事情和他脱不开关系，
“我是第一次去的，陆风落带着。要怀疑，也先把他拷过来才是。”乔野道，将桌上的照片反过来，心里才稍微喘了一口气。
“他已经在这里了，只不过不是我亲自审问他。”沈黎明说，把照片一一拿起来收好，放进牛皮档案袋里。
乔野这才抬起眼看着沈黎明，说：“那好，今天是老板给我放的半天假，你现在占用了我的假期，所以请沈部长速战速决”说完，双腿自觉走到椅子边坐下，等坐下之后才惊觉自己为何如此驾轻就熟。
掩饰住心中泛起的不安，乔野尽量使自己保持面上的平静。沈黎明双目没有离开过乔野，所以自然捕捉到对方那丝不自然。
沈黎明：“那天你和陆风落去医院干什么？”
乔野：“我在办公室里突然身体不舒服，他恰好进来看到了，硬拉我去医院检查。”
沈黎明眯眼，沉声：“经过我调查，你们直接去了周文翰的办公室，然后出来直接走了，根本没有去做检查。”
乔野一顿，吸了口气道：“我突然觉得身体好多了，就没去。至于他为什么突然拉我去周院长的办公室，我真不知道。”
沈黎明沉默，右手四根手指依次轻敲桌面，指尖和木质桌面的相撞发出笃笃声，回荡在气氛紧张的空间里，显得更加压抑。
“介意现在做个全身检查吗？”沈黎明出声问。
“这个不在审问范围内吧，我拒绝。”乔野冷硬道，有没有病他不知道，但就算有病，他也是不愿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沈黎明没有强求，打开电脑说：“在你们出来我进去的这段时间内，办公室就只有周文翰一人，在这短短两分钟里，他就突然死亡了，死得安详。”停了一下，继续道：“看似像猝死，但凭我经验看，死亡原因很离奇。”
双眼轻轻看了眼乔野，后者立马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怎么离奇？”乔野道。沈黎明踱步，在一面墙边站定，乔野目光随着对方的步伐而动，定格在墙上那幅画上，是莫奈的《野罂粟》。
沈黎明端详着画中的每一处笔触，说：“大概在四年半之前吧，我接到过一个案子，死者也是这样安详的死去。”
乔野一愣，下意识的觉得对方说的死者，是和画画有关的人。接着，对方的话也证实了他脑中的‘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