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很轻,却像利刃在心脏上划了一下——是有多疼,才会让谢游在自己面前示弱?
余年起身调高房间里的温度,又帮他脱下外套,裹上淡蓝色的毛绒毯子,一边问他,“在门口等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在忙。”
所以不想打扰我吗?
余年没再说什么,指指厨房的方向,“你等等我,家里没热水了,我去厨房烧一点,好吗?”
等谢游点了头,余年才转身去了厨房。
刚把热水烧上,手机就震动起来。
瞥了一眼名字——曲逍然?
余年按下接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曲逍然急匆匆道,“那个……余年你看到谢游了吗?要是没有就当我没问——”
“他在我家。”
“啊?你家?”曲逍然愣了两秒,听声音像是朝旁边说了句“找到了”,又重新凑到听筒说话,“他真在你家?”
余年透过厨房玻璃往客厅看,谢游裹着绒毯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动也没动。
他放低声音,“嗯,真在我家。他说他头疼,精神也不好,是生病了吗?”
曲逍然似乎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在你那儿就好,找不到人,真是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呼了两口气,他继续道,“谢游确实生病了,老毛病,偏头痛犯了。他连着两天晚上没睡着觉,都快成熊猫了。脾气也差,倒也不骂人,就冷着表情,把他秘书吓得半死。”
脾气差?余年对此持怀疑态度,想起谢游眼下的青影,他轻声问,“是因为丁兆先的事情?”
“卧槽,他连这都跟你说了?”曲逍然惊讶,也没说得很清楚,“差不多吧,反正这段时间累得够呛,压力大,神经绷得死紧,头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还不敢吃药,真特么什么事儿啊!”
余年敏感地抓住了重点,“为什么不敢吃药?”
曲逍然没憋住,噼里啪啦一通说,“说起这个老子就来气!还不是因为丁兆先那老东西!早几年的时候,谢游也是生病,家庭医生硬是被丁兆先买通,把药给换了!幸好那天谢游手抖不小心打翻了杯子,自己也谨慎,察觉到药不太一样。私底下拿出去一验,果然,单独吃都没问题,真混在一起吃,说不定几天就心梗死了!”
余年握紧了手机。
曲逍然愤然道,“丁兆先手段是真的脏,是我我也有阴影,宁愿死扛,也不敢随便吃药了!”
沉默几秒,水烧好了,余年声音发涩,“嗯,我去看看他,先不说了。”
“行,那什么……”曲逍然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麻烦你照顾他一下。”
“好,你放心,我会的。”
回到沙发边,谢游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变,他面色冷凝,没有任何细微的表情,像是习惯了自我保护一样,不让任何人看出来,他正被剧烈的头痛折磨。
听见动静,谢游才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余年。
余年没拿药出来,只劝谢游喝了几口热水暖暖。不过,在他转身准备把空杯子放到一边时,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游的手指悄悄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余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那么一点微小的力道,却让他移动不了半寸。随手将空杯子放下,余年握住谢游的手,坐到沙发上,让对方枕到了自己大腿上。
五指覆上头皮,谢游身体反射性地微微瑟缩,余年赶紧将力道放得更轻。他声音低缓地安抚,“我外婆以前也头疼,我特意去学过缓解的手法,不知道生疏没有。”他见谢游还在看自己,笑道,“要不要闭上眼睛?”
谢游一句话一个动作,听话地闭了眼。
余年手指加了点力道,一秒不错地注意着谢游脸上的神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游微蹙着的眉渐渐松开,呼吸也平缓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又隔了十几分钟,余年才停下手指的动作,拿过手机,先调了静音,然后才发了条信息给曲逍然,“他睡着了。”
很快,曲逍然回了信息过来,“谢天谢地感谢你!我之前还在担心,要是一直睡不着觉,他会不会一个不留神就猝死了!终于睡了!”
没两秒,第二条信息又过来了,“不过,他竟然肯吃止痛药和安眠药了?”
“没有吃药。”余年分心思看了看谢游,确定还在睡,才继续点按屏幕,“他怎么会偏头痛?”
这次,隔了好一会儿,曲逍然才把消息发过来。
“这毛病有几年了,他爸去世的时候,他妈妈都哭晕过去了,但他不能晕啊,晃一下都不行,得撑着,站得比任何人都稳,不然他们母子两个,秒秒钟就会被那些秃鹫吃的渣都不剩。
我那时候连着一个多月没见到他,再见的时候,人都瘦了一大圈。那时候才成年,但没人会因为他年纪小让着他。他要护好他妈,要守住他爸留下的东西,要处理一大摊子的事情,处处勾心斗角。一天只睡得了三个多小时,压力大得吃不下东西,还会神经性干呕,偏头痛这个毛病,也是那时候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