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瑞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皮影戏开场,唱道:
一个是光棍命不长,
攒上个金银办婆娘。
正月里说媒二月娶,
三月到家产儿郎。
四月五月长大了,
六月送学观文章。
……
靠墙边上站着的一排警卫连听了,都暗笑起来,好嘛!听听这唱词,张会长又想嫁女儿了。
只见张会长满脸堆笑,看着顾寒瑞说道:"这唱词好哇,人生大事,还是娶妻生子的要紧……"
正说着,戏词又唱道:
十月里告老还故乡,
十一月得下不生病。
腊月三十一命亡……
戏唱到这里,张会长愣了愣,觉得兆头不好,又听到戏词唱:
这才是生得快来死得快,
出奇的人儿命不长,
出奇的人儿命不长,
……
顾寒瑞听着这戏词,看了张会长一眼:"娶妻生子啊,不急,没听戏词上唱?生得快来死得快……"
张会长面色一顿,自己也觉得三番五次的,这兆头有些不吉利,然而还是不死心,讪笑道:
"戏词哪能当真,将军这样年轻有为,身边还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好,小女她……"
这就算刺开了皮影幕绢子,把事挑破了。
顾寒瑞只推脱道:"张会长,看戏罢。"
张会长还要说什么,忽然警卫连那里吴小江走过来,笑嘻嘻对顾寒瑞说:"顾将,不如你答应了罢。"
顾寒瑞斥他道:"你来做什么?回去!"
吴小江笑嘻嘻地,一步也没挪,又转头看向张会长,"咳,我们顾将是不好意思呢,话说张小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到时我们顾将好在生日宴前准备礼物呢。"
张会长喜不自禁,一时得意就忘了形,说道:"哎,我这小女是二月廿一的生日,今儿四月初,说起小女的生日宴一一也不远啦!"
吴小江笑:"那么张小姐是哪年生人?"
张会长道:"往前推二十年,戊申年那时候!"
说着,张会长不由得发出思古之幽情,叹道:
"转眼二十年啊……唉,好像才只是一眨眼,记得那年还是光绪三十四年,可欣她生出来的前一月,我记得山西商务局不是与福公司议定几百万两银子作赎款,将山西各属矿权全部收回来了?"
"哎!"张会长重重地叹了一声:"到了第二年,就是宣统年了,再几年过去,大清灭了,又到民国……前几年北京政变,紫禁城里那位宣统小皇帝不是被冯将军赶出去?也是个可怜人儿,现在是谭主席管事儿……"
顾寒瑞放下茶杯,只说道:"张会长,你话太多了。"
张会长这才从怀旧之蓄念中猛然惊醒,赔笑道:"喝多了,喝多了,将军勿怪,勿怪……"
吴小江细细推算起来:"哦,张小姐是1908年戊申岁生人,那年是猴年,张小姐又是二月廿一生……"
吴小江叫起来:"呀!五十一月申合虎,二月生人,胎元宫在五月,怀在犯月一一是血败子呀!男败丈人三十九,女败婆家无尽休……"
张会长听了这话,面色陡然一变,也是才想起来犯月这回事,碍着吴小江是顾寒瑞那边的人,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低声说道:"副爷!不要这样嚷,是我记错了,小女本是三月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