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总想着折花?留着多好,你把花折下来,过不多久它就死了。"
"……不要?"
"不要,你这人真奇怪,这花本来就在我院子里,你折不折不都是我的么。"
"我借花献佛罢了。"
白文卿摇摇头:"我不要。"
顾寒瑞松开两指,花枝乱颤着一下子弹开,白文卿松了一口气,放开抓住顾寒瑞的手。
顾寒瑞还是倚在树干上,把右手垫在后脑勺儿,眼睛里是打碎一片细碎粼粼的光,这一双勾人的眼睛看向白文卿,漫不经心地开口:"白先生刚刚叫我想起一句诗。"
"什么诗?"
"莫怪海棠不受折,要令云髻绝尘缘。"
他就不信他不知道。
顾寒瑞倚在树干上,一时间真是千头万绪,无从说起。
其实他到底喜欢他什么?是第一眼见他时候的那温良无害的模样儿,眉目中嵌入了一池忧愁,带一点孤冷凄惶?
也许是罢,因为看惯了这姹紫嫣红开遍的繁华,所以断壁颓垣式的荒凉乍一出现,就特别地打动人心?
那么,他是只心悦他的荒凉么。
不,不,顾寒瑞抽了支烟,低头思索着,啊这一只叫人心神不定的蠢猫。
猫是任谁都想逗的,若只是喜欢……他大可和以前一样,用了手段引诱他就范就是一一不是逼迫,因为猫是不能逼的,只能引诱。可他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
风流子弟和端庄良人动情总是不一样,风流子弟动情,一定束手束脚地含蓄,一下子变绅士,一点点肢体接触都觉得是亵渎,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端庄良人动情,一定平添几分勇气,纵然惯会低头脸红,也一定忍不住朝你进一步。
真是两方角色各自凭空转换了,潜移默化?也许是罢。
那么,他是有点爱上他了?
他到底是只爱一个人的荒凉,还是全部爱了这个人?假若这猫一身繁华,他还爱他么?
一时间真是千头万绪,无从说起。
直到手中烟燃尽烫了手,他才回过神来,一言不发地大步向院门走去,留下那一脸莫名其妙的猫。
顾寒瑞出了门,一个人走在晚风中,思来想去,有些不忿。
只爱这个人的荒凉也好,全部爱了这个人也罢,归根结底是爱了的,但那猫,有一点点喜欢他?
从来都不曾主动靠近他过,毫不设防地带他回家,不过是拿他当朋友!他撩拨试探的那些话,他也只当他闹着玩儿。
闹着玩儿!
朋友和朋友之间闹着玩儿!
但他怎敢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喜欢?这猫没心肠,一旦拒绝,从此这条路就算堵死,他还在等他动情,怎么敢一本正经就说喜欢?
何日能等到这猫生出点情肠来?抽着烟,顾寒瑞不住地想着。
晚霞的颜色渐渐漫上来,黄昏日落,影子被斜斜拉长,抬头看向天空,能看到一颗放光的星子。
这是长庚星,也叫启明星。
它有时是昏星,有时是晨星。
黄昏后出现在西方天空,就叫长庚星;黎明前出现在东方天空,就叫启明星。
其实是同一颗星子。
这一颗星,既隐喻死亡,又象征复活,是全天中除太阳和月亮外最亮的星,犹如一颗灼灼耀眼的钻石,古希腊人称它为阿佛洛狄忒一一爱与美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