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的惨叫声响彻空旷的原野,巨大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乱舞,身上还不时窜出蓝色的细小电光。畢方将沧浪扶起,两人惊魂未散地看着那令人惊怖的场面,久久说不出话来。
蟒身抽搐着,身上遍布焦黑的伤痕。端木抬起头,剧烈地喘息,恨恨地看着流窜着电光的云层。他慢慢撑起巨大的三角形头颅,张开巨口对着虚空咆哮。沧浪也抬起了头,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
“怎么了?”畢方觉察到怀中身体的颤抖,顺着沧浪的目光向上看去。漆黑的天幕不知何时阴云密布,厚厚的云层间隐约可以看到电光闪烁,这一幕他莫名觉得眼熟。
“啊……不会吧……”他半张着嘴,看着天上诡异的情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那场突如其来的天变,造成巨大破坏的闪电,让他平生第一次尝到败绩的爆炸……也是以这种诡异的天气开始的!
果然,一团耀眼的红光在半空中聚集,没有实质的火焰“蓬”地一声向外散开,红光悬于空中,渐渐显出只火凤的形状。
“不、不可能!”巨大的毒蟒发出惊恐的叫声,那是蛇族的天地,大陆上与龙族齐名,显贵的凤凰!
沧浪摒住呼吸,他已认出了来着的身份。“总算来了。”他喃喃地说,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这次总算是靠谱了点儿。”
“蛇族?”火凤狭长的眼睛眯起,“你怎么会来这个世界?不管你是从何而来,胆敢伤害雪狼王之子的你,已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可能。”
“不!”巨蟒发出绝望的叫声,“我不服,不服!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达成,你没有权力判决我的生命。滚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着,整个身体向那团烈火扑去。
火凤抬起头,长鸣了一声,扑打着双翼箭一般迎头飞去,一头穿过巨蟒的身体,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缓缓降落下来。
落地的一瞬,四周的草全部化为焦炭,茂密的草丛中出现一块焦黑的空气。凤凰收敛了火光,身形缩小,化身为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年。
“沧浪,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红衣的少年轻吐了一口气,狭长的双眼蕴着温暖的笑意,张开双臂向沧浪走来。
畢方拦在沧浪的身前,挡住了红衣少年的拥抱。
“他是谁?”
沧浪拨开畢方的手,赤裸着身体与红衣的少年抱了一下,才回头跟畢方说:“他是我的好友,元韶。”
元韶满是灵气的双眼上下打量着畢方,有些好奇地问:“这人又是谁?”
沧浪的脸红了红,不知怎么向元韶开口。倒是畢方,伸手将沧浪揽入怀里,大大咧咧地宣告自己的主权:“老子是这小子的主人。这小子是老子的老婆!”
啊!?元韶张着嘴,怔怔地看着二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巨蟒的身体断为两截,气息奄奄地在地上抽动。沧浪看着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忍。不管怎么说,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那一声充满绝望和不甘的怒吼,似乎还在他的心中回荡。
焦黑的蟒身渐渐消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身焦黑的端木。他的身体赤裸着,大块大块的肌肤干裂脱落露出下面血红的皮肉。他睁着一双眼,嘴唇干裂脱皮,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沧浪拉着畢方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他说:“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看着我们是同乡的份上,能做到的,我尽量帮你做到。”
端木的眼睛只盯着畢方看,沧浪拉了拉他的袖子,畢方老大不情愿地蹲下了。
“别……别……别告诉……信……”端木垂死的双眼中焕发出神采,勉强发出的声音低微而沙哑,“别让他……知道……我的……身、身份……我……不是……妖、妖怪……”
畢方一撇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沧浪戳了一下,侧头看时,只见到沧浪恳求的眼神,终于还是忍住没说。
“他、他……”端木喘了一口气,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我宁愿被他……恨着……,也……不要……他害怕、恐惧……我……要他……永远记得我……记得我……爱……”他的声音低微下去,终于完全消失。
沧浪不解地回头望着畢方,却看见畢方一脸沉思的表情。
“信是谁?”
“别问了。”畢方说,他伸出手,盖上端木的脸,心情复杂地合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既然死了,以前的,就揭过去,算了吧。”
元韶背着手,在他们身后提着草皮,探头向前看了看:“死了没?”
“死得透透的。”畢方直起身,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沧浪赤裸的身体上。“回去吧。端木已经死了,玄方军很快就会散掉,这场仗看来用不着打了。”
“是啊,回去了。”元韶点了点头,伸手把沧浪拉到身边,“时间可不多了,我的能力不足以支撑玄门太久。”
玄门?畢方惊讶地看着眼前神秘的红衣少年。他的视线移向沧浪,看着那张苍白无措的脸,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不!”他叫了一声,从元韶手中将人抢了回去,紧紧抓着那只手,没有在意到手的主人微蹙的双眉:“沧浪是我的人,他只能跟着我,哪儿也不能去!”
元韶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却只问沧浪:“是你要我来接你的,沧浪,这里是异界,我们偷偷越界而来已是触犯戒条,我这么辛苦来找你,你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异界的人类而放弃回家的机会吧!”
沧浪的心砰砰乱跳,脑子一片混乱。他看着元韶,又看着畢方。
“元韶,他、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要知道,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妖,是异类,你在这个世界不会过得安稳。而在我们眼中,他们更是脆弱无能的家伙,他们的生命短暂,不是伴侣的好选择。难道你想跟他厮守那一点点时光,然后在未来漫长的生命里孤独地想念吗?”
沧浪的嘴唇动了动,鼻子发酸,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