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听得见?”畢方侧耳听着原野上呼啸而过的风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相信我!”
“好,我信你!”畢方沉默了一会,在衣服堆里又摸了半天,摸出一把匕首赛到沧浪手中,“你能听见的话,找个空挡,逃出去!”
“那你呢?”沧浪握着匕首,心中咯噔一声。
“我留在这里,他们一定是冲我来的。”畢方的声音顿了顿,伸手在沧浪的头顶上摸了摸,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温柔,“逃走吧,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我的吗?现在的机会正好。”
沧浪默然得看着他。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只要我没死,他们就顾不上你。快点走,趁他们还没有合围。”
沧浪想了想,淡定的摇了摇头:“我们一起来的,当然一起走。”
“你傻了吗?”畢方笑了起来,“你不过是我抓来的俘虏,我拿来当性奴的小子,你凭什么留在老子身边?快滚,别在这儿拖老子后退,不然刀剑无眼,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沧浪垂下眼,拔出了明晃晃闪动着寒光的匕首:“行,如果你能砍到,你就试试!”
畢方一怔,苦笑道:“傻子,留下来会死的。”
“不、不会!”沧浪的眼中光芒闪烁,“我要留下来和你并肩战斗。因为……”因为什么呢?沧浪的脑中空荡荡,有什么东西存在着,却又看不清楚。
“因为你爱上我了?”畢方调笑般的接口道。
这句话却像点醒了沧浪一样,他用吃惊的、无法置信的目光看着畢方,看得后者心中暗惊。
“或许,你说得对!”沧浪点了点头,心情有几分沉重,“既然上天让我遇见你,既然命中注定我们要在一起,那我就应该保护你,忠于你……”
“等等、等等!”畢方连忙止住沧浪的话,“虽然,你说这些让我很感动,但是……你是我老婆,保护什么的,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沧浪拽了一条长袍给畢方披上,正色道:“穿上衣服,我不想让别人再看到你的身体!”
畢方听话的穿上外衣,然后突然醒悟过来,目瞪口呆的骂了声娘。
风声呼啸,那些人已经靠的近了,就连畢方也听见了清脆的弓弦声。
“这里!”沧浪把畢方的人向旁边一带,二人就地打了个滚,躲过了又一波的箭矢。
“不能让他们再放箭!”畢方半跪于地上,双目噬血,盯着风中摇曳的草丛,“得把他们都干掉,不然我们没办法突围。”
沧浪点了点头,突然挑起地上的沙土向还燃着的篝火扑去。畢方立刻领悟到他的意思,大喝一声挥剑而出。剑身撕裂空气发出嗡嗡的鸣叫,带起一股强风,篝火被剑风吹散,化为星星点点的余烬,飘散在空中,几处余火微弱的抖动了数下,终于尽归黑暗。
林中埋伏的杀手见对方灭了篝火,急忙拉弓放箭,但光线黯淡,沧浪听风辨器的本事又高,几箭都落了空。这一下,两方都隐没在了黑暗中。除了风声和草丛沙沙的声响,再听不到半点声息。
沧浪轻手轻脚爬到畢方身边,对他做了个手势。畢方双眉一皱,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妨事!我能行。”沧浪亮出畢方给他的匕首,远处的人已经渐渐围拢上来,如果再不将那几个弓箭手干掉,他和畢方真的就没有活路了。
“太危险了!你毕竟不是军人。”畢方拉住沧浪的胳膊,“对方有好几个,又是在暗处,如果一不留神,就把小命交待在这儿了。”
“越黑越好。”沧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我能看清。”又指了指耳朵,“你们听不到的声音,我能听到!”
轻轻挣脱畢方的手,沧浪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千万不要出声。”说毕,手脚并用,转眼隐没在齐腰的深草中。
畢方虽然感到不安,但他还是沉住气,静静地等待着,同时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
果然,没过一会,就听见隐约的声音,那是人临死前的挣扎和惊讶的低呼。畢方嗅嗅鼻子,原野上的风带来了他所熟悉的血的味道。
浓郁的黑暗天幕被乌云遮了大半,月亮早已不见踪影,零星几个星星闪动着微弱的光,窥视着黑暗中的搏杀。
畢方的心中充满了不安,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恐惧。不是为自己的生命,而是为了一个几天前还是毫不相干的少年。这种恐惧抓住了他坚强的心脏,击中了他深藏着的,无人知晓的脆弱之处。只要脑海中一闪过那少年血流满面倒在地上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尖刀刺穿一样,令人窒息的疼痛。
畢方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他不住的要自己安静下来,冷静下来,一再的安慰自己,沧浪不会有事,但无边的愤怒还是如潮水一样涌过来,将他整个身心都给淹没。是他让那个漂亮、任性、执拗却又有些可爱的少年陷入了危险。不管胆敢来行刺的家伙是哪个,他畢方一定要把这家伙碎尸万段。
不安的等待让时间显得特别漫长,他握剑的掌心沁出了冷汗,风吹过他遍布汗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唰……”身边的草丛传来悉簌的轻响,畢方手中的剑如风一样指了过去。
“喂!你轻点!”草丛分开,露出沧浪发白的脸。暗淡的星光下,畢方可以看见他白皙而清俊的脸上溅着红色血珠,诡异而艳丽。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畢方手中的剑一扔,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搂入怀中。
“你回来就好!”
被畢方勒的有些疼,但不知为何,沧浪觉得胸中涌过一缕暖流,从心口直达四肢,令他舒服又快乐。他轻轻拍了拍畢方的后背,轻声回答:“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