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燕非走到一半,发现两人没有跟上来,他不悦地回过头,阿中急忙追上,低声道:「属下知错。」
陶然却没在意沐燕非的不快,笑着走过去,道:「我只是好奇。」
接下来的甬道越来愈狭窄,每走一段便出现一个大型空间,跟方才他们见到的一样,摆放着无数木箱,这样经过两三道门后,阿中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不将财宝归拢到一起,以便使用?」
「这种做法叫做九曲连锁。」陶然替沐燕非做了回答:「货仓之间相连的走道是一个关卡,出现问题时,关卡石门落下,就会将货仓彼此隔绝,所以擅闯者就算拿到其中一部分财宝,也走不出这个九曲连锁的迷宫,即使运气好躲过机关弩箭,不变成刺蝟,也会活活饿死,老祖宗的想法比我们聪明多了。」
他顿了顿,又道:「也狠毒得多。」
沐燕非听完陶然的话,脚步微微一顿,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谢谢王爷赞赏。」陶然笑嘻嘻回道:「属下有看过地图,多少记住了一些。」
「那我们现在在第几宫?」
「这你可问倒我了,王爷。」对沐燕非的逼问,陶然面不改色地道:「我也只是个半吊子,临急抱佛脚而已。」
沐燕非没理会陶然的说笑,沉默着继续往前走,甬道长而歪曲,他们在寂静中走了许久,来到下一个储宝空间,沐燕非走到墙边将火摺子投下去,墙下低槽里的火油被点燃了,火焰轰的一声腾空而起,迅速向前方游去,瞬间墙壁四周便被火线圈住,整座厅堂亮堂了起来。
这里跟之前几处都不太相同,货仓甚大,却没有一丝零碎物品,只在正中摆放了个小小案台,案台以金黄绸缎铺盖,上面供着一个朱红檀木匣子,在火光中透出温润光泽。
沐燕非走上前,伸手要去拿,陶然急忙道:「小心有机关。」
沐燕非的手顿住了,图上只标有木匣的位置,却没有标明机关,但陶然的提醒不无道理。
陶然把他拉开,拔出软剑,挑起木匣上的铜锁,内力过处,锁头被震开,顿时咻咻之声响起,数枚寒芒从木匣两边射出,陶然挥剑将暗器击开了,随后用剑尖挑开匣盖,露出木匣里的一块齐整的黄色方布。
阿中抢上前想去拿,陶然拦住了他,撩起下摆撕下一块长布,用布垫在手上,将里面的黄布取出放到桌上,火光映照下,黄布上的金线龙形纹路清晰可见,他没有展布,而是用剑将布挑破了,这才将包在布里的兵书拿了出来,又随手撕下另一块布条,作为包书之用。
如此小心谨慎,让沐燕非在一旁看得惊讶,不过想到陶然是暗阁中人,早养成了行事缜密的习惯,哪怕知道没事,也会做十二分的小心,这样一想便释然了。
阿中是个粗人,见陶然这样做,忍不住问:「书皮会有毒吗?」
「不晓得,不过小心一点总没错。」
陶然将书用布裹住递给沐燕非,谁知他刚转过身,就闻到一股怪异香气,神智顿时恍惚起来,跟着腰间一麻,阿中站在他背后,出手如电,点住他腰背数道要穴,他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突起变故,沐燕非急忙上前营救,阿中却抢先拔出匕首,顶在了陶然的脖子上,将他向后拖开数步,沐燕非见此情景,脸色沉了下来,喝道:「你做什么?」
「对不起,将军。」
杀气随着怒喝传来,在空旷厅堂里发出铮铮震响,阿中见过无数次沐燕非杀敌的英姿,吓得本能一抖,陶然很好心地提醒:「留心拿好刀,我不想这么早没命。」
「都是你的错!」阿中的怒火成功地被引了过来,看着他,恨恨道:「都是你用妖术勾引将军,才会令将军跟殿下心生罅隙,闹成现在这步田地!」
「阿中!」陶然在阿中手上,沐燕非没紧逼,只冷冷道:「你背叛我。」
被他逼视,阿中有些心虚,小声道:「属下不敢。」
「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倒戈相向?」
语调轻淡,却无形中透出让人惊惧的气息,阿中不敢看沐燕非,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沐燕非大喝道:「说!」
威吓传来,阿中手一颤,啪嗒一声,匕首竟然落到了地上,沐燕非也不上前,只是紧盯住他,威严震慑中,阿中不敢再去捡匕首,迟疑了一下,放开陶然,走到沐燕非面前,向他深施一礼,道:「请将军息怒。」
沐燕非不答,阿中又接着道:「当今局势,将军该是清楚的,虽说四皇子有皇后和霍亲王等人扶持,但太子出身正统,为人沉稳持重,是国君之选,皇上虽然不表态,却一直重用太子的人,更对将军您宠信有加,便已证明他的心是向着太子的,尤其皇上龙体日衰,太子继位只在朝夕,在这个时候,将军行事要好好掂量清楚啊。」
「所以?」
阿中看了陶然一眼,陶然中了毒香,靠在地上爬不起来,阿中不屑地瞥过他,指指沐燕非手里的书,道:「太子殿下信任将军,若将军报之以李,将来太子继承大统,必不忘将军今日的诚心相待。」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了,沐燕非看看手中兵书,对一位帝王来说,金银珠宝算不了什么,这本可以百战百胜,挥喝天下的兵书才是最重的珍宝,而且比起皇上,他现在更应该去讨好那位太子殿下,用这本兵书,以表赤诚。
阿中还在看着他,眼露期待,沐燕非不动声色,道:「如果书给了殿下,皇上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这很简单,誊写一份类似的便可。」阿中说完,似乎觉得这样的话实在大不敬,又急忙道:「反正书呈给皇上,皇上一样也会转给太子殿下的,我们只不过提前一步而已。」
「你想得可真周到。」沐燕非冷笑,看看陶然,「不过这又与他何干?」
「殿下不喜此人,此人存在一天,殿下势必对将军有所介怀,将军想要双赢,就必须舍弃一些。」阿中见沐燕非并未露出恼怒,胆子大了些,索性伸手做了个斩的动作,道:「将军将来为殿下宠信,必会风光无限,到时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呢,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断送锦绣前程?」
一阵沉默,唯有火油燃烧传来嘶嘶响声,让空间更显得沉寂,半晌,沐燕非道:「太子交代你说这番话时,许了不少好处吧?」
「属下只是不忍看将军继续为男色沉迷,才会出此下策,与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