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资格喜欢他。」魏小渺干脆坦然直言,感到头痛欲裂。
「小渺,你这叫作茧自缚。」魏若草一脸严肃的说道。
「打哪儿学来这个词?」魏小渺有些好笑的看他,还以为他只学唱曲,不学其它。
「我还学过其它词,钻牛角尖儿,妄自菲薄,自轻自贱,自怜自艾。」
魏小渺不住诧异,登时哑口无言,没想到魏若草竟也有锐利得像针尖的时候,字字句句针针见血,简直要刺得他浑身血淋淋了。
「我有没有说错?」魏若草问。
「小草,你让我无话可说。」
「哼,我不要跟你说话了。」魏若草撇撇嘴,转身跑开,突然又回头喊道:「小渺,你这样子真讨厌!」
魏小渺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的看着他跑掉,感情其实挺受伤的,喉头一阵酸楚,心说我被讨厌了啊……说来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很讨厌,更何况是别人。
如果被七王爷讨厌了,可能会更难过吧。他想,被喜欢烦恼,被讨厌难过,君心难测也就罢了,连自个儿的心都难测,魏小渺,你怎会变得如此摇摆不定,优柔寡断呢?
蓦然袭来一阵心力交瘁的无力感,抬头望天,心再想,这雪要下到何时才会停?
对这雪、这冬天、这苍白的颜色,真倦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想抛开这一切的一切,任性而懦弱的逃走。
或者把自己埋在雪中,就那样一直埋在那里,深深的,静静的,一个人沉睡,让谁都找不到他。
七王爷匆匆回,匆匆去,回来时带起的热闹很快恢复平静,宫人谈论二三日即不再当成主要话题了。
魏小渺身体康复,回到御前随身侍候,如以往该做什么做什么,又是端庄稳重的魏大总管。
颦有为颦,笑有为笑,七巧玲珑,玉骨冰心。
至于魏若草,与他置气没几天便主动跑来找他了,又是一副喜眉笑眼的小模样,果真傻头傻脑没个心眼儿。
不过,从此绝口不提七王爷。
无论是大王爷叮嘱或自觉言语失当,也不再没遮没拦的同他说私密情事,甚至无心挑唆他找人试试。
被扰乱的心绪渐渐沉淀,重新压抑下那些禁忌的悸动,连同那紫金手炉将它们一起藏得很深很深。
只偶尔午夜梦回时,会忽然在不明的颤栗中惊醒,心跳莫名的快,盗了一身黏腻的汗,想不起做了什么梦,但却记得这些叫他颤栗的梦都有一张熟悉的、刚毅的俊脸。
每惊醒一回,那声「不得好死」就刺痛耳膜一回。
这声咀咒仿佛已深入骨髓,伴着他漫漫流逝的岁月。
雪尽春争红,荼靡花事了,四季荏苒更迭。
往后两年间七王爷未曾再回京城,魏小渺偶尔从皇帝的只字词组中得知他的少许近况,不外乎集兵练卒,开荒垦地,七王爷无论到哪儿总能有一番大作为。
皇帝说,挺好。
魏小渺想,如此便好。
平静的日子涓涓细流,流得慢,也逝去得快。
直到德治十二年,初春。
皇帝任礼部侍郎为监察御史,至楚南与二河省巡视地方,并令魏小渺一同前往。
第五章
德治十二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往年此时春雪还偶尔稀落飘着,这一年的雪却在立春后没几日就几乎下尽了。
阳光也暖得快,冰雪消融,换成早春细雨轻洒大地,花苞草芽一夜之间纷纷冒出头来,迫不及待的重返人间。
就在一个犹自春寒料峭的午后,皇帝对魏小渺说,朕不是要把你送给七王爷,只是要你去探探他,又说到时要走要留,你自个儿想好便好,朕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不过是个奴才,死活都是主子的,要他去哪就去哪,要把他送谁就送谁,甚至要他死,他都没有说不得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