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启于是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外走去。囚犯们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狱警们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猜不出那几个人的吉凶祸福。
但是快到出门时,韩天启突然抬起左掌,侧身向远处的秦虎等人举了下手掌。那是个不动声色的告别和再会的手势。秦虎和身边的人马上明白了!人群里微微一阵骚动。
接着韩天启突然站住。就在食堂那道门边,转身向身後那一排管教人员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转身迅速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
十点钟,陈烨已经被狱警叫到老冯的贩卖部里干活了。禁止散播
「喂,跟我出趟车,送货。」吃过午饭,老冯说。珍惜资源,禁止外传
不知道为什么,陈烨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预感,但他还是照做了。禁止散播显然,他没有理由拒绝老冯的差遣。
老冯和手下发动起两辆货车,一大一小。陈烨在几名狱警的注视下,坐进小货车司机边的位子。汽车依次驶出几道门,门岗逐一对车上的人做了详细登记。
二点钟时,老冯的小卡车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听说你过去被整得挺惨啊!」「冯大爷」看着仪表盘,松了口气,摸出根烟点上,瞥了眼身边的陈烨。陈烨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仇家吧。」冯大爷眼里幽光一闪,但他马上眯起眼睛藏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狡黠,笑着点点头,就不再说话,又踩下油门。
快到离市镇还是二十几公里时,陡峭的山路上,汽车渐渐多了起来。
又转过两个弯,两辆货车依次停了下来。那是一段异常陡峭的山路,公路右边,几株高大的蕨类植物下是近乎九十度的悬崖,崖下是江水泄洪形成的深潭。
拐弯处,一辆面包车和一辆大货车挤在了一起,看那情形显然是小面包超车时,两车蹭在一起,结果货车上的沙子洒下来,堆了一路。
货车工人似乎已经处理过,沙堆堆到了一边,给狭窄的公路留出一道可供小车通过的缺口。现在那两个工人一个拿着铁锨对着沙堆;一个正在车头边一筹莫展地打着电话。
路面上,汽车很快多了起来。小车们小心翼翼地迂回而过。大车多靠到一边,耐心等待,後面还有一辆想掉头的车横了过来,让路面更加壅堵。
老冯和两辆车等在路边。前面是小卡车,紧贴着悬崖边。後面几辆车之外是大货车。
「喂,你在车里待着!我下去看看。」老冯说着拉开车门,「你别出来啊!看着车!」他大声说,随手带上了车门。
陈烨点头。他看见老冯先是向前走了几米,不久向後走去,手里摸着烟卷,说笑着坐进了大货车。陈烨转回头,後视镜里,车後有一辆靠近路中央的堆土机正在调头。
陈烨转头,看向壅堵的路口。忽然一声剧烈的轰鸣,整个车身猛地一抖,向右侧一歪!陈烨急忙撑住自己,吃惊地看见整个车头突然向右边悬崖急滑下去。他惊讶地回头,看见那辆堆土机巨大的前端突然失控,顶在了卡车後部。
不等他摸开车门,汽车下部立刻受到第二下剧烈撞击!
一片惊呼中,悬崖边的小卡车像玩具一样,车头一歪,落向了宽阔的江水。
「堆土机失控了!」公路上的人群一片惊叫。
下落的最後一刻,陈烨只来得及张开嘴深深吸了口气,水流便带着惊人的压力涌进驾驶舱。慌忙中,陈烨试图打开身边车门,但是水压让门锁完全扭曲变形。他拼命踹开对侧车门,等第一股水流最强大的冲力过去,艰难地游了出去。
陈烨水性不好,于是拼命向上游去,可是刚游动两下,突然感觉有东西缠住了脚!
陈烨一阵惊恐,急低头看去,这一下,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不是水草,不是汽车的座垫装饰——水下,一个「蛙人」抱住了他的双脚!
陈烨在一起案子中和这样的人合作过,没错,那是一个身穿黑色潜水衣的家伙突然在水下出现,抱住了他。陈烨立刻被拖向水下。
陈烨已经历过几次濒死绝境,却从没有一次像眼下这样令他感到恐惧。肺里的空气正一点点耗尽,他奋力踢踏却无法挣脱,胸口要爆裂般开始疼痛。
不能张嘴,不能张嘴,陈烨不断提醒自己,眼前渐渐黑了起来,终于意识突然失控猛地张开了嘴。
那一刹那,一块橡皮压到脸上,一阵带着橡胶味的气流忽然冲进了大脑。他转头,看见那个黑色的影子游到身边,按住了他的头。陈烨粗浅的水性完全失去作用,那人很容易地制住了他,在水下拖着他,顺着水流,缓缓向下漂去……
大约二十分钟後,他们向水面浮去。随後眼前豁然一亮,浮出了水面。眼前,僻静的江面上,停着一艘小客船。
蛙人在背後推着他,筋疲力尽的陈烨好不容易攀住船舷,船上伸下一双粗壮的胳膊拉住了他。那人身边还立着一个人,陈烨只来得及看见那件蓝色的粗布裤子,头部便受到一下重击。他立刻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陈烨看见自己躺在一只长大的方盒子里,周围一片寂静。
他艰难地坐起,身体有些麻木,不听使唤。他试着转动僵硬的脖子,吃惊看向周围。
那是一个寂静的灵堂。
没等他多看几眼,守在旁边的几个人跨上来,蒙住他的眼睛,把他塞进了一辆汽车。
再次睁开眼时,陈烨待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更不知道韩天启要如何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