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韩天阁吃惊了。禁止散播他有些不相信地顺着大哥的手势向水池背後那道玻璃墙看去,向前走出几步。然後他就看到那道背影。
助手们看见,韩天阁的目光再次幽黯下来,他眼里刚才那道瞬间闪过的光芒仿佛被藏进了幽深的水下。韩天阁缓缓向水池边走去。
陈烨低头坐在小房间里,两只大提箱之间,完全不知自己到了哪里。不久以前,他刚从昏睡中醒来,就给蒙上眼睛送进汽车,然後像件等待消毒的物品一样,和行李一起塞进了这里。陈烨揉揉晕乎乎的脑袋,打量着眼前的情景。
说是小房间,那其实是两座大厅中的间隔。在他脚前方,地板中央有精致的草坪,中间有清澈流水穿过。四周结实的地板上,固定着几组浅黄的方形休息凳,上面包着厚厚的橙色皮革。两边是浅色高高的墙壁,直至透明的屋顶。对面,一扇红色的门紧关着。
陈烨回头向身後看去。他背後是一面高高垂下来的玻璃墙,远处,是一间大厅。大厅左边立着的几个人中间,他认出了韩天启。
陈烨不想知道那伙人又在干什么勾当,于是转回头,重新对着脚边那两个大箱子。
周围一片寂静。看着那蜿蜒的流水,陈烨想起昏睡前的情景,陷入了沉思。
八个月前。
苍茫的天空下,陈烨闭上眼睛,等着刀片落下来。然而,许久之後,他没有感到皮肤被划破的刺痛。陈烨就在那疲惫的等待中,慢慢睡着了。禁止散播或者说,晕了过去。
他醒来时,周围是白晃晃的墙壁,眼前是体检时的多嘴医生。
「啊,醒了!」那年轻医生满意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像个铁匠瞧着自己的修补手艺,然後就招呼身後的狱警,「陪床的呢?过来吧过来吧!」
陈烨重又闭上了眼睛。
等回到监狱,陈烨发现自己又给换了监室。那是个大房间,只有四张床,房间里很整齐,有相连的独立盥洗室,像个干净的学生宿舍。陈烨捧着自己的东西,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随後,旁边铁门「嘎吱」一响,放风的囚犯回来了。禁止散播
第一个人进来,犀利地瞥了他一眼,长腿一伸,懒洋洋地在对面床上躺了下来——竟然是韩天启。门边,韩天启的一个保镖跟着进来,坐到另一张床上。
陈烨继续等着。没有第四个人进来,监室的栅栏门轻轻关上了。禁止散播原来,他正在传说里那三间相邻囚室的中间——这里,只住着两个人。
第二天,陈烨看见韩天启那些随从里,除了房间里这一个,其他七个人分住在两侧监室,其中一个就是他在医院的「陪床」。中午,陈烨发现自己也和那八个人坐在一起,伙食突然变得可口起来。原先八个人的待遇,现在被分成了九份。
几天之後一个夜里,陈烨忽然被一种异常的呻吟声惊醒。他吃惊地睁开眼。
对面,他立刻看出床上那两团模糊的身影在干什么。但是——陈烨向旁边的床看去——保镖平静地躺在那儿。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第四个人!而且,那人正在韩天启身下。
陈烨试图像保镖那样重新睡去。可是那有节奏的呻吟越来越强烈,伴着另一个喉咙里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让空气热了起来。
那一夜,陈烨直到房间里完全安静下来许久之後,才重新睡着。
隔天,陈烨比平时起得晚了些。他醒来时,屋子里重又剩下了三个人。对面,韩天启坐在床上盯视着他。陈烨纳闷地看着。
但是韩天启再次恶狠狠地盯他一眼,起身去了浴室。
在那以後,每周都会有那么一、两天,那间牢房会在深夜传出持久又让人血脉贲张的叫床声。那叫声从栅栏门传出去,打在对面墙壁上,又反射开去,在寂静的廊道里传出去,长久地响着。
一开始,陈烨不知道那个人从哪儿来,何时来,或者是谁。後来他慢慢发现,在那些晚上,大家睡着後,会有人把门轻轻打开,他猜是值班狱警,然後就有一个人赤着脚进来,在天亮前重又离开了。禁止散播
不久後,白天陈烨重又回到工厂做工,每天在远远的大窗户边,给纸盒盖上一个紫色的圆戳,那是整个工厂里最轻松的活。韩天启的人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
可是监狱里的谣言却越来越多。
「晚上又伺候得挺卖力……」在他干活时有人会远远议论上几句。
「我靠,不伺候爽了,能干那么轻松的活吗?!」
「这回他可滋润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夜晚,从那走廊尽头传来的呻吟声是陈烨发出的。
这个说法越传越盛。陈烨自己当然能听闻。原先那些同情过他的犯人再看向他时,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真话和谣言慢慢混淆,渐渐地连那小伙子——那个夜晚真正的「床伴」,也认为在他没去的那些夜晚,那间牢房里,当然是陈烨在竭尽所能地伺候床上的「那个人」。
那天午後,陈烨发现自己眼前的工作台上,生产线传过来的纸盒全是自己盖过戳的。于是他走到几米外。
那个曾经教过他的长睫毛矮个儿小伙子,在那儿负责把小纸盒装进大纸箱并且计数。
「小宇,怎么不装箱?」陈烨话音未落,吃惊地看见低头修指甲的小伙子忽然抬头,狠狠盯了他一眼,那目光无比怨毒,陈烨顿时僵在原地。
许久之後,陈烨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小宇……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