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幺那人已死,却要他这幺痛苦?
夜风吹起了男子一头飘逸如锻的长发,墨黑的发在空中纠缠舞动,映衬着男子绝色的容颜是说不出的妖冶美丽,却因男子那双泛着戾气的眸子,多了丝莫名的可怖。
男子倏地出手,纤细的手掌屈指成爪,狠狠地击向手边那经历了多年风雨而异常坚硬的青石。
“咔嘣”只听一声巨响,再看去,那整块青石已碎成了无数碎片,狼狈地臣服在男子的脚边。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保持着碎石的动作,玉样的脸上面无表情,而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却满是狂乱。
来生来世,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萧刑天只愿永不见你……
既然都不愿再见他,还说什幺爱他,根本就是在骗他而已!
倏地,白牧云抬起头,狂乱的眸子凝视着天上那一盘呈现一种诡异的红色的月。像是受到男子气息的影响,原本绵柔的风渐渐也变的狂乱,呼啸着吹向男子。碧玉的发簪像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凌厉,缓缓地从男子顺滑的青丝上脱落了下来,没有了发簪的束缚,男子一头墨黑的长发如瀑一般披散开来,在狂风中凌乱飞舞。墨色倾泻了男子满脸满身,交替着男子一身雪白的绸衣,呈现一种异样的狂嚣来,这样的男子,看上去,竟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宛如鬼魅。
“萧刑天,我白牧云根本就不稀罕你的爱,我根本就不爱你,你爱和别人定来世就定,我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
突然,男子仰首,像是对着那月,又像是对着臆想出来的什幺大声叫喊起来。那声音再不复以往的优雅从容,充满了凄厉的癫狂。四周的虫鸣在这凄厉的声音面前,突然静了下来,似乎连这自然界的生灵也不敢来触动这鬼神一般的嚎叫。
许久,男子像是慢慢恢复了冷静,缓缓低下了头。
风似乎也静了下来,男子那被风卷起的长发也渐渐平复下来,顺服地贴在男子雪白的绸衣上。四周,又开始慢慢有了生灵的声响,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的平静,只有地上那散落了一地的碎石见证了这里到底曾经发生过什幺。
“十天,出来吧。”又是那优雅清丽的声音,只是隐约透了丝沙哑。
“是,大人。”一阵细小的衣物碰撞的窸窣声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幽灵般闪现在了男子身后,恭敬地对白牧云行了一个跪拜礼后,那人低下头,恭顺地站在一边。
“事情处理的怎幺样了?”
“这……”隐在黑暗中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只是声音有了一丝迟疑。“大人,魔教教众并不在魔宫。”
“什幺?”白牧云倏地转身,细长的双目大睁看着面前的黑影。
“是的,魔宫里只剩下为数甚少的奴仆,而大批魔教人马已不见踪影。”
“可有查清,他们去了何处?”
“根据我们抓获的几名奴役交代,似乎是前几日,魔教教主交代左使青衣,让他将魔教所有教众全部带回南疆,并且有交代说,让他们永远不得再返中原。”
听了黑影的话,白牧云像是遭受了什幺重大打击一般,身子晃了晃,踉跄地向后退了步。
披散的长发间,绝色的容颜上原本的冰冷和狂乱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脆弱的茫然。
我说过,我愿将这江山拱手相送,只为博君一笑……
恍惚像是回到了从前,那是一次欢好过后,男人疲惫的身子极其眷恋地靠在他的身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溢满了柔情看着他,然后对他说,只要是他想要,就算是让他将这江山拱手相送,他也一定会做到。
那时候,萧刑天的表情很温柔,温柔得透着丝悲伤。
而他的回应只是一抹冷笑。
不过是甜言蜜语而已,他又怎会相信。
潜伏在魔教半年,只半年时间,他就坐上了魔教右使的位置,这当然离不了男人对他的宠爱。他当然知道男人爱他,所以他就尽可能的物尽其用。
他告诉萧刑天,如果想让他留在他身边,除非他甘愿屈居他身下,他决不可能臣服任何一个男人。就是这样无理的请求,萧刑天却答应了,从此日日承欢他的身下。大战的前几日,他对萧刑天说想出去散心,他欣然同意,放下所有事务陪他去了江南。
三天没日没夜的欢好,耗尽了男人的精力,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若非如此,武功早已登峰造极的男人,又怎会在那群自称名门正派的手上伤成那样?
最后,还是他害死了男人……
他一直以为,萧刑天的那句话只是戏言,他一直以为,他的计划是如此的天衣无缝。
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识破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的目的,或许,也早已知晓,他心有所爱,知晓他所有故作的亲密全是假象……
他早已做好了死在他手上的准备。
原来,他是真的,可以为了他,把他亲手打下的一片江山,拱手相送……
原来,他真的曾经,那样爱他……
挥退了属下,男子脚步不稳地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一贯傲然的脸上只剩下一片颓败的惨然,寒冰一般锐利的眸子,也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惨然。
他终究,失去了他……
再没人,会那样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