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沧海微蹙着双眉,打量着瘫软在地上的男子,语气无甚起伏。
对于自己的身份被人一语道破,冷清尘脸上纹丝不动,倒是床上那小公子,在听清冷沧海的话后,便蓦地睁大了双目。
眼波剧烈颤动,他不可思议地盯向地上那人。
“正是此人!老夫这只眼就是被他所伤!桀桀,浑身是毒的南海药人……桀桀,这可比那小公子还让老夫兴奋啊!”
葛一手忍不住又怪笑了起来,仅剩的那只矍铄昏黄的眼中不停闪烁着什幺疯狂而贪婪的光芒,让那张瘦若枯柴的脸越显狰狞,有如鬼魅一般。
看到男子不为所动的神情,老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恶意,佝偻着身子向他走近了几步,弯下腰,刻意将那只带着眼套的瞎眼递到他面前。
“这位……‘神教的右护法’大人?可还记得老夫的这只眼……老夫可是一日都没有忘记你那日说过的话啊,桀桀!”
老者狞笑着,说着,竟是一把扯去了那遮眼的皮罩。
没有了眼罩的遮掩,老者那只残眼便彻底暴露了出来。
与其说是‘眼睛’,不如说是一个窟窿。
只见那原本应当是眼球的位置,只剩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四周还遍布着蛛网一般张牙舞爪的烧灼痕迹,看起来骇人无比。
床上的“冷清尘”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桀桀,你送给老夫的‘礼物’,老夫可是相当‘珍重’呢!”
老人咧着唇,用手指着脸上幽深的孔洞,继续用着渗人的语调说道:“这眼珠,是老夫自己挖出来的,为的就是采你留下的毒血……然后,你猜怎幺着?”
老人又靠近了些,状似神秘地开口。
“你是不是以为有那一身毒血,你就百毒不侵、无所畏惧了?”
冷清尘听到此,对自己被擒一事大致有了眉目。
……那突然出现的蓝色蝴蝶,那抹异常的香气,骤然乏力的身体,至今无法催动的内力。
看到男子眼中的那抹了然,老人面露得色,仰天大笑了起来:“桀桀,没错!老夫终于研制出了压制你那毒血的药物,你就等着被老夫炼成药吧,桀桀桀桀……”
知晓了缘由,冷清尘便不欲再理会癫狂得明显不正常的葛一手,转而将目光移向进屋的另一人身上。
冷沧海此时也在安静的打量着他。
看着那张和记忆中并无多大差距的面容,冷清尘视线一阵恍惚,忆起的却是当年,这人在和玄墨的拼杀中受了重伤,被同系之人暗杀身亡的场景。
意外地发现,此时再见那人,心中还是无关爱恨,却生出了一种淡淡的惆怅。
冷沧海在对上那双细冷的长眸时,心头突地颤抖了一下。
为那看破世事般的沧桑,还有那怜悯一般的悲凉。
胸口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不知怎地,他将视线转向了卧榻的方向。
当看到床上那姿容清冷的男子,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模样,视线像是骤然模糊了起来,让他恍惚间生出一种,他其实是被同一个人盯着的错觉。
猛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挥去脑海中奇怪的联想,冷沧海收敛了心神,再次定睛看了过去。
只见那一个是秀美绝色的小公子,一个是长须冉冉的冷中年,没有丝毫可以比拟的地方。
皱起眉,察觉到自己心中的动摇,冷沧海面容肃穆。
就在这时,却听耳旁葛一手嘶哑的声音响起。
“盟主,这人要如何处置?不如……桀桀,就让老夫把他和小公子一起炼化了吧!”
不知想到了什幺,老人眼中又显出几许贪婪之色。
略微思索了下,冷沧海摇了摇头。
“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不要旁生枝节。既他中了你的药无法行动,便继续关在这里罢。”
“啧啧,盟主真是好心肠,临死之前,还要给小公子找个伴,桀桀!”
老人勾着唇角,意有所指。
冷沧海只平静地看了老人一眼,并未理会,说完便径自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