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湘接过,捧着那晶莹的酒杯笑了笑:「我可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文人雅士的东西,这酒不管是装在陶杯还是夜光杯里,我都只知道喝。」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点了点头,「真是好酒。」
景焄将手里的酒壶直接递给了他,笑道:「你今夜就喝个尽兴,不过最好别喝醉了,我可记得你上次醉的时候……」
蓼湘原本舒展的笑容骤然冷了,他用指甲轻叩着壶身,低声道:「我那次……做了什麽?」
「你揪着我的衣襟,说我後宫中的妃子都是毒蛇,我则是禽兽不如的混蛋。」
「哈?」蓼湘讶然的摇了摇头,「看来我捱的那顿鞭子不冤,不过……那可是我的真心话。」
「我知道。」景焄点了点头,「你到现在还记着那个叫……叫什麽的宫女是不是?」
蓼湘抬起头:「小然,她叫小然。」他抚摸着莹润的壶柄,低下头,「那次本来死的该是我,皇上,你知道德妃娘娘为什麽要跟我这麽个小小的太监过不去吗?」
「嗯?」
「就因为你连续几天召我侍寝。」蓼湘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叙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景焄忽然向他俯下身来,低声问:「蓼湘,如果我一直无节制的宠你,就像我大哥宠华秋叶那样,你是不是会杀了德妃?」
蓼湘抬起头直视着他,点了点头:「她是个女人,又久居深宫,怨气不浅,我不该和她一般见识。可我天性心胸狭窄,当年若不是小然,我早就死了。」他沈声道,「她是被活活打死的,这个仇,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报。」
「那我呢?」
蓼湘一怔:「什麽?」
景焄与他对望,轻声道:「你会不会杀我?」
「怎麽会,」蓼湘低头苦笑了一下,「你未免太高估我。」
景焄将杯中残留的酒液泼了,又斟了一杯,他借着微光打量着蓼湘的脸色,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会给你报仇的机会。」他轻啜了一口酒,「德妃她入宫也有十多年了,她不是姜紫苏,没她那麽气焰嚣张,更何况她们家在朝中的势力……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蓼湘歎了一口气,伸手抱住男人的腰,「我虽然心里不忿,但是自从上次,你说了那些话……我也想过了,不如糊涂的过下去,能过一天是一天,有时候一条路走到底,得到的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
景焄笑了,他放下价值连城的酒杯,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难得你这个钻牛角尖的性子,也有想通的时候,」他的话语逐渐温和起来,「何必去想其他的呢,你只要好好的在我身边不就好了。」
「唔,你说的是。」蓼湘抬起脸来对他笑了笑,又微有些皱眉,「这酒滋味甚好,只是後劲不小,现在竟有些晕了。」
「是麽?我尝尝。」
「你不是刚喝过……唔……」
剩下的半句话尽被堵在唇舌间,男人在波光流转间已盯着他绯色的唇瓣许久了。他霸道的侵袭过他的齿列,汲取唇齿间仍残留的酒香,酒味醇厚甘冽,附在柔软的舌尖上,温暖而缱绻。
蓼湘最後被他堵得几乎喘不过去,用力挣脱开,唇角还牵着一线银丝。他大口的喘着气,连话也说不出,只能捶打了一记男人的胸膛。
景焄挨了这一下,却笑了,他握着蓼湘潮湿的手掌,觉得掌心有些温润的潮湿:「这酒确实是醉人。」他伸手解开蓼湘的衣带,悉悉索索的,在黑暗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随着衣袍滑落的声音,蓼湘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冷……」
男人炙热的呼吸扫在他的脸侧:「冷麽,我再让他们多添些炭火?」
蓼湘低低的笑了一声:「今夜是除夕,你就不能节制一些麽?」
景焄已经舔舐到了他的脖子,他口气略带无赖的说道:「节制?那是个什麽东西。」
「你越来越不像个皇帝了。」他说完这句话,手指用力,抓着男人的衣襟一起倒在了龙床上。
金黄的帐幔被碧莹莹的光映的有些像琉璃的颜色,紫金的熏炉在黑暗中缭绕出嫋嫋的轻烟,未笼好的纱幔根本遮挡不住龙床上的春光,隐隐的能看见锦被下伸出的一截小腿,脂玉般的肤色,随着男人的动作一颤一颤的,脚趾也无意识的磨蹭着床棱。喘息声中夹杂着些许的呻吟,毫无遮掩的在大殿里回荡开。
第四章
燕襄筑本是一个雅苑,原是供有些身份的宫人们会晤亲人的地方,闲置的久了,年前才清扫修整过。蓼湘原本想着过年前後可以在此见见齐苓,总比人来人往的角门子要方便的多,没想到几乎快要到上元节齐苓仍没有来。元月十二这天终於有一个人看他来了,却是刚过门不久的弟妇阮嫣竺。
蓼湘初见她有些吃惊:「阮小姐,是家里出了什麽是麽?」
阮嫣竺仍是那副带怯的样子,她摇了摇头:「没有什麽事,只是相公念着兄长独自在宫里过年,他又公事繁忙抽不开身,让我带些东西来给兄长。」
蓼湘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身份低微,阮小姐开口闭口都是兄长二字,我怎麽担当得起,就叫我蓼湘吧。」
阮嫣竺头始终都是微微低着:「这是兄长见外了,唤我弟妹便是,怎麽总是说阮小姐阮小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