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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出书版]_分节阅读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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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焄眼睛还是盯着书卷,伸出左手接了茶盏,似乎很满意到手的温度,道:「你……」他转头看见蓼湘的脸时吃了一惊,险些打翻了那茶盏。

「你怎麽来了?」

蓼湘退下阶去,垂着头,略迟疑了一番,答道:「听齐苓说他被升为上书中司侍郎,皇上还为他指了婚。」

景焄听了,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是来谢恩的,也只有他的事会让你不请自来的见朕。」

蓼湘一时竟答不出话,他抬眼看了看景焄,见他已放下书卷,有些疲倦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这是他每逢头痛之时的征兆。蓼湘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後,替他除下发冠,解散发髻,按压住他极熟悉的那几处穴位,缓慢的按揉起来。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景焄一动也不动,更没有出言喝止。这个人太了解他了,无论是手法还是力度都了然於心,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後,那扰人的头疼渐渐的消失了,头皮微微的有些酥麻。

看着男人缓和下来的面容,蓼湘也适时的住了手,重新替他梳起了发髻。

景焄的语调依旧冷冷的:「难为你了,心里那麽不情愿还是要服侍朕。」

蓼湘低头给他插上发簪,轻声道:「我没有不情愿。」

景焄转过头来,向蓼湘道:「前几日你说的话句句都能激怒朕,如今不过是给你弟弟升了官你就曲意奉承起来了,」他唇角带笑,笑容里是凛冽的寒意,「朕对你来说,究竟是什麽。」

蓼湘听了他的话,用力咬着下唇,却没有说出什麽分辩的言语。

正在此时郑曲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启禀皇上,流香馆已经收拾妥当。」

流香馆是皇帝御用沐浴的地方,但并不常用,相比之而言景焄更喜欢自己寝宫里的暖池。没有那麽大,而且方便。

蓼湘有些奇怪,问道:「皇上要去流香馆沐浴麽?」

景焄站起身来,并没有责他多话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朕这几日偶感疲倦,正好讫诃罗耶进贡了一些香料来,说是入浴可解乏。」

蓼湘跟在他身後道:「我也跟去服侍皇上。」

景焄顿了顿,摇头道:「不必了,朕也不愿意一面受你伺候一面被你在心里咒骂。」

「我没有咒骂过你,」蓼湘眼眶微微泛红,「每次你将头靠在我怀里安睡的时候,我只是希望你睡得安稳。方才我也不过是希望你的头疼能好点,给你沏茶磨墨,侍候你更衣沐浴……」他说到这觉得有些羞耻,只得低声重复道:「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在心里咒过你。」

景焄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他沈默了良久,最後几不可闻的歎了一口气:「你随朕来吧。」

流香馆内分成了数间殿阁,其中最大的就是九龙池,四周用汉白玉砌起,殿内暖意袭人。东面一块巨大的龙形浮雕栩栩如生,靠墙跪着一排身着轻纱的宫女,隔着水雾仍是能看出个个都肤如凝脂,娇俏动人,想来是预备下伺候皇帝沐浴的。

蓼湘看了这副情景,後退了两步,也跪到了汉白玉的阶下。

景焄有些怪责的瞪了身後的郑曲一眼,挥了挥手,对那些女子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侍女忙放下一干用具等物,都识趣的告退了,很快,偌大的殿中只剩了他们二人。景焄坐到池边,向蓼湘道:「怎麽?你是要让朕自己宽衣?」

蓼湘站起身,走上阶去,低垂着头解开皇帝外襟上的衣带。景焄也没了往日逗弄他的心情,木头似的坐在那里。

待男人衣衫解尽走下池去,他又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景焄略有些吃惊,问道:「你在做什麽?」

蓼湘低下头,面上略带笑意:「皇上是要我穿着衣服下去麽?」

景焄怔了怔,没再说什麽,转过身趴在池壁的一块暖玉上,不再看他。一阵衣料摩擦的悉索声结束後,身後传来水声,水纹一圈圈漾开,掠过他身畔。一双手搭在他後背上,缓慢而轻柔的按压着他酸乏的肌肉,身後那个人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撩到他脊背上。往日本该旖旎的气氛,今时今日却只让他觉得烦闷,异国的香料也丝毫没有镇定的作用,他推开了那个人的手,问道:「蓼湘,前几日是谁跪在朕面前求朕放了他?」他看着蓼湘错愕的表情,「你今天来做这些又是为了什麽?朕已经将齐苓升至四品,你还想要什麽,不如一并说出来。」

蓼湘脸上的愕然持续了许久:「我……不是为了齐苓的事。」

景焄闻言抬了抬眉毛:「哦?那是为了什麽?」

这问话让蓼湘有些无措,他惶然的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找寻答案。

景焄却已等不下去了,他愤怒的一甩手,砸起一大片水花:「你有什麽话不敢说出来,总是要让我猜,我哪来那麽多心思去猜你想什麽!」

蓼湘的眼睛像是被水气熏得有些睁不开,他伸手擦去睫毛上的水珠,低声道:「我第一次对你说起心事,是在你睡着以後,你没有听见。第二次,我说了以後,你做了什麽,难道自己忘了麽?」

景焄记得,他当然记得,那时候离大哥景烈被赐死已过了五年,但每每蓼湘在他身边的时候,大哥和那个人的事就像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心里。那个人死的那天,他召蓼湘侍寝的时候,被一再推拒,那天蓼湘说了很多话,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觉得他能明白,他当然不能,他只知道这宫里很久没有人敢违抗他了。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莫非是那个人教他的,可笑,他绝不会做第二个景烈。

那天夜里他召了十数个美人在寝宫里颠鸾倒凤,侍候的人一个不留,单单留了个蓼湘跪在帐外,跪了一夜。第二日起来,他看着蓼湘疲惫不堪的面容,满意的笑了:「朕就是要让你知道,朕不是只有你一个,朕是皇帝,你是个什麽东西,一个太监罢了。」

那些年轻气盛时的一时快意,到後来即使後悔也无济於事,更何况後悔本就不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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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湘……」景焄觉得喉头发苦,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拉到自己怀里,他没有挣扎,很乖顺的将头抵在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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