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呢?」
蓼湘见他语气轻佻,皱眉答道:「我只有一个弟弟!」
景焄放下奏折,像椅背上一靠,面上带笑道:「那真是可惜了。」他拿过一旁的黄色册子,翻了两页,念道:「晋州州牧齐苓,学通经史,为人谦和,因剿杀晋南贼匪有功,特调任正五品给事中……」念罢,看了眼蓼湘,「这就是你弟弟?」
「是。」
景焄点了点头,不再说什麽,继续翻起了那如山的奏疏。
蓼湘走到案边,捋起袖子替他磨起墨来。
景焄处理起正事极为专注,身边是连一声咳嗽也不能听见的,每逢此时只留蓼湘在一旁伺候,那些掌灯的捧茶的都退了个干净。
突然手边一盏灯「劈啪」爆了个灯花,蓼湘抬了抬眼,拿了灯剪便要去剪。谁知景焄在此时倒对着一本折子笑了起来,又翻到正面看了看,道:「这少府监王雍倒管起司天监的事来了,你猜他在奏章里写了什麽?」
蓼湘摇头:「不知道。」
「朕念给你听听,臣昨日夜观星象,见辰星有异光,臣翻查古籍得知,此乃祥瑞之兆,不日宫中将有麟儿之喜……」後面就是一些感歎皇恩浩荡之类的套话,景焄将那折子扔到一边,笑道,「真是乱七八糟,且不说其他,就说朕已有多久没去临幸後宫妃嫔了,若是谁真有了身孕,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蓼湘也笑了笑,拿过茶盏给他重新沏了茶,然後又安静的站到了一边。
不知不觉便已过了三更,景焄又不知看到了什麽,眉头大皱,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在桌上敲了几下,很是烦躁的模样。
蓼湘不由出声询问:「是有什麽麻烦麽?」
「衢州又是大旱,」景焄扔下手中的笔,「去年那闹旱灾时,便有大臣说是朕不修德行,今年不知道又要怎麽做文章。朕已免了他们两年赋税,还从锦州拨粮,怎的还是死了这麽多饥民呢!」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又坐回去抓起笔龙飞凤舞的批了些什麽,苦笑道:「这帮子饭桶,整天就知道上书给朕,每逢天灾人祸把过错也推给朕,朕就是那冤大头麽。」
蓼湘轻声劝道:「皇上,夜深了,剩下的明日再批吧。」
景焄摆了摆手:「明日的奏疏送上来怕是更多,朕再熬一熬把这些看完吧。」
蓼湘只得噤声,他早有些困意,不由得便站着打起盹来,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得「!」的一声,惊得睁开眼睛,却看皇帝拿着一封疏奏,满脸振奋:「北凉前些日夜袭我军大营被百里将军大败,歼敌一千骑兵。」
「额,是麽。」蓼湘揉揉眼睛。
景焄喜孜孜的又把那张纸看了一遍,道:「这麽重要的消息居然放在下面,朕到现在才瞧见。」
蓼湘这才发现桌子上那堆高高的折子都已放到一边,看来都批阅过了。
「这百里霂果然是个将才,北凉人骁勇,我朝历代在那可是吃了不少亏,」景焄把头转向蓼湘,「你说,这次我赏他些什麽呢?」
「这……」蓼湘想了想,「是否应该投其所好,赏他个他喜欢的。」
景焄勾起嘴角,摇了摇头:「朕听说,他最好男色,难道朕要搜集几个绝色娈童犒赏他?」
「……」
「不过好男色又如何,会带兵打仗才是正经,哪像京城里这帮老头子,整日只会满口礼仪廉耻的糊弄人,自己一大把胡子还纳了十几岁的小妾。」
蓼湘知道他说的是太傅李胜亭,低头一笑:「想必皇上已想好赏百里将军什麽了。」
景焄冲他一笑:「朕听说他极是孝顺,偏偏是个庶出,朕就封他母亲一个诰命吧。」
蓼湘低头道:「皇上圣明。」
景焄打了个呵欠:「罢了,我也困了。」一面说一面起身向内殿走去。
临睡前,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说道:「明日把梓瑶接过来,朕想她了。」
「小秦子,小秦子,醒醒。」
秦德宝睡的正香,冷不防被摇醒,「啧」了一声,口齿不清的说:「谁啊?」
「都辰时了怎的还在睡?」那细白的手在他脸上用力拍了拍。
「湘……湘公公。」他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爬了起来。
蓼湘道:「快些起来洗漱,一会跟我去清芷苑。」
清芷苑?秦德宝知道那是齐妃住的地方,又偏僻又冷清,跟筘栎宫差不多。那齐妃在宫中很是神秘,见过她的人极少,每逢宫中盛宴庆典,她也从未露过面。以前听老宫人说,她早就疯了,只是皇上怜惜她,仍留在宫中。
蓼湘待他梳洗穿戴好了,便递给他一个锦盒:「一会到了那边,把这个交给那边管事的魏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