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宝喜道:「不知是什麽差使?」
黄公公却是要卖关子:「咱家且问你,这宫里最得宠的是谁?」
秦德宝略一思索:「奴才先前在弘德园当差,听说皇上久未立後,後宫中最大的就是德妃娘娘了。」
黄公公不以为然的啐了一口:「呸,那帮子狐假虎威的东西,一年也见不到皇上两次,算个什麽得宠?」
「那……莫非是云妃娘娘?」
黄公公还是摇头:「云妃娘娘虽然所出两名皇子,皇上却也并非是十分疼爱。」
秦德宝皱起眉头细细思索了一阵,道:「奴才听说清芷苑那边有位齐妃,所生的正是皇上最疼爱的六公主,只可惜是个疯的……」说到这忽的掩口,望了眼面前的老太监。
黄公公却只是微微一笑:「你这倒是猜对了一半了。我只当这是个宫里皆知的秘密,却不料你猜上这半天,说来也是,你在弘德园那帮目中无人的奴才中自是听不到这等消息,後来又被派来这地方修剪个花啊草啊的,难道它们说与你听麽。」
秦德宝只得陪以一笑:「请教公公……」
老太监笑的脸上的皮子都摺了起来,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这宫中还有谁的恩宠大的过司设的那位……」
秦德宝脸上的疑惑住了半晌,忽的恍然大悟般:「蓼……」
黄公公伸手止了他的声音,道:「不错,今个就让你去伺候他,收拾东西去吧。」
秦德宝惊得说不出话,却已被推着走了。
这人的名字纵是孤陋寡闻,却也风闻过几次,传得有些失了真似得。秦德宝按敬事房所说找到处小院落,门虚掩着,他扣了两下,问道:「有人麽?」
院内某间房子里传出低低的声音:「谁?」
他推门进去,屋子里只有一个人,半倚在床上,头发散着,欠起身看他:「你是谁?」
秦德宝忙道:「我是刚调来的秦德宝,不知……」
那人坐起身来:「我叫蓼湘,今早卫奉仪说要调个人来补前几日病了的赵怀,想必就是你了,你先坐吧。」
秦德宝只从他说第一句话起就呆了,原先在弘德园时听几个宫人说起这蓼湘个个都满口秽语,神色尽是鄙夷,说他整日浓妆艳抹,说话举止比青楼女子还要妖媚放浪,却不防是个这麽惨淡苍白的样子,容貌也并非雌雄莫辨,连太监也不像,却像是书生。正打量间,听得蓼湘说道:「你不坐麽?」忙收回放肆目光,连应了两声,在凳子边挨着坐下了。
「你叫秦?」
「德宝,秦德宝。」
「哦,」蓼湘点点头,「隔壁是赵怀原先的屋子,一应器具都有,你就暂且住哪吧。我这并没什麽事,每日给院子里的花浇些水,隔些时日要记得除尘,每日到用膳的时辰自会有人送吃食过来,我有些时候并不在这边用膳。」
秦德宝在他说话间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打量起他,心内奇怪,这都未时了这人怎麽还在床上躺着,听说皇上一时都离不开他,可看这里这般冷清,想是传的不真,听说此人可以摄人魂魄,为什麽我不觉得。
蓼湘皱了皱眉头:「你却一直盯着我做什麽?我说的话你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秦德宝慌忙点头。
蓼湘朝他点点头:「你先下去吧,酉时来叫我,我乏得很,还要歇歇。」
最後两句声音越发低了,像是呓语。
秦德宝看他又躺了下去,只得转身走出房门,提了包裹向隔壁厢房走去。
正收拾着东西,却听院门被人拍的啪啪响:「小怀子,小怀子。」
秦德宝忙跑出来:「谁啊?」
这人着的是从四品服饰,唬得秦德宝慌忙跪下:「公公,奴才是新调来的,原先那个小怀子已不在这了。」
「咱家是御前的王遣,皇上急召蓼湘公公,快请他出来吧。」这王遣长着一双笑目,和善的催促道。
「湘公公还在歇着,说他乏得很……」
秦德宝刚答完就被一脚踹翻在地。刚刚那双笑目一瞬变作煞目:「好不懂规矩的小崽子!没听咱家说皇上急召麽!」
「王公公欺负新来的孩子做什麽,我这不是出来了。」这声音慵懒的很,蓼湘边系衣带边走出门来,临出门还回头嘱咐道,「我的晚膳让他们不用送来了。」
那人点头哈腰跟着蓼湘去了,秦德宝摸了摸被踹疼的肋骨,小声骂了句,对那背影吐了口唾沫。
这里的膳食比弘德园的好上几倍,秦德宝正是贪吃的年纪,直撑了个肚皮滚圆,早早上榻睡去了。连门也忘了留,幸好这一夜蓼湘并没回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院门又被人砸的砰砰响,秦德宝揉着惺忪的睡眼拉开门,随即被进来的人一把推开,进来的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抬着一卷褥子,径直向蓼湘的房里去了,秦德宝忙跟上去:「哎,你们是干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