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诬陷他入狱,撤他兵权,是为了削减他的实力,而他将会戴罪立功,就代表着即将有战事要发生……
奉言说得对极了,燕奇临绝对不可能成为他们的战友。
而他,根本不可能为了燕奇临扶持燕氏皇室,所以……他们即将成为敌人……
站在刑部大牢石阶上,可见燕奇临就坐在牢房里闭目养神,他想见他,却不敢再向前。
曾经揣度过的可能,没想到会在这当头成真,而燕奇临……应该也早就猜到这个可能性了吧,他向来料事如神,在周奉言指认他时,他应该就察觉后头即将发生的事,而这当头,他能去见他吗?
敌人……他会是他此生最可怕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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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周家人难得没有聚在一块守岁,只因南方战火四起。
而周奉言在战火未起前,便已先对周家人说过,要他们避往丰兴城,在其他城镇的周家人亦是。如今周家老宅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依周奉言的计划,南方各地皆有民兵造反,朝廷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只因地方卫所节节败退,因而决定派出精锐京营前往镇压,岂料,京营和皇城附近的所有卫所竟全都抗令不出兵。
燕禄成将周呈晔找去,周呈晔只能双手一摊。
“阵前抗令,本王可以依例处斩。”燕禄成气得怒声咆哮着。
周呈晔耸了耸肩,一脸爱莫能助。“那就处斩吧,下官点过兵了,约莫十二万,皆是跟随冀王爷南征北伐的亲兵,认人不认符,哪怕抗令依旧不出兵。”听说皇上在周家斋戒过后,不知为何,健康急转直下,如今已经病得糊涂,朝中大事全都交到了燕禄成手中,只差一道口谕,或者是皇上早点咽下这口气,燕禄成便能直接登基为帝了。
“你的意思是说,要不是冀王带兵,这十二万精锐是宁死也不出兵?!”
“正是如此。”周呈晔压根没将他的怒焰看在眼里。
“换言之这十二万的兵是忠于燕奇临而非忠于大燕朝?“
“恐怕是如此,末将无能,靖王爷定夺吧。”他并非寻衅,亦非跟他对赌,而是他和周奉言皆认为——
“带着皇上谕令,本王要你马上将燕奇临押出刑部大牢,要他立即出兵。”
周呈晔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不忘替燕奇临多争取点时间。“冀王爷被囚已数个月,难不成不给冀王爷稍作休息?否则哪来的精神领兵作战?”
燕禄成目露凶光,却又笑得张狂。“准,本王多给他一点时间,明日午时前出兵。”
周呈晔笑得万分虚假地道:“多谢靖王爷。”
要不是不能急于一时动手,他是万不可能放过此人的。
随着宫中禁卫来到刑部大牢,周呈晔差人开了牢门,一并放了燕奇临的亲卫江辽等人。
“王爷……”周呈晔走进牢房里,单膝跪在盘腿闭目养神的燕奇临面前,注视着披头散发,下巴满是青髭的他,他满身教他心痛的憔悴狼狈。
燕奇临缓缓张开澄澈的眸,似笑非笑地掀唇。“好久不见,呈晔。”
周呈晔直睇着他,呼吸放到最轻,回应得极轻,就怕声音溢出太多,会将他的情感跟着宣泄而出。
“战火四起了?”他哼笑问着。
周呈晔愣了下,随即逸笑。“王爷还是料事如神。”连战事发生都猜得着,那么,他是不是察觉了周奉言的叛变?
面对他,是最棘手的事,不能让他从他身上看出端倪,但很难,又或者该说,不论他隐不隐瞒,他也许都心底有谱。
“若非战事,老三那混蛋哪可能连审本王的时间都没有?他恨不得本王能早点死呢。”燕奇临让他拉了把起身,略略活动筋骨。“战火从最南方的须宁城烧到哪了?”
周呈晔摇头失笑。“从南到北,已经烧到东旭城了。”
“本王记得你妹子住在空鸣城,要是从须宁烧到东旭,那么……空鸣是逃不了的,你……有让他们先逃离了吗?”
周呈晔怔住,他这话……是试探还是已察觉?
燕奇临笑了笑,拍拍他的颊,又问:“几时要发兵?”
“我跟靖王多要了点时间,明日午时。”
“明日午时……”燕奇临沉吟了声,蓦地握住他的手。“你现在该是负责镇守京畿,手边应是没什么事,就替本王践行吧。”
周呈晔垂着被他握住的手。“……这是当然,就算王爷不肯,我也会替王爷饯别,好歹也要再弄个三头宴。”
“去你的三头宴,就算是素三头,本王也不吃!”燕奇临笑骂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