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缠丝靠灵力驱动,极耗真元,以对方的法力,想必也只够说三句话。
那流光缓慢地绽开,声音也随之响起:“昔时我与道侣得罪真人之处,在下愿用性命相抵,请真人原宥。”声音殷切至极。
昔时楚昀因误会玄真与萧祁玉亲密,不顾缘由地就要动手斩杀玄真,玄真也因此自惭修为低微,暗自下了进入九劫洞的决心。如今从洞中回返,这股意气也已自心中平复。
如今楚昀尚未结丹,还低了他一个境界,昔时的不敬,倒也不算什么了。楚昀其人狂妄至极,现在会向别人低头,想必也是走到绝路。
玄真叹了一口气,对白君羡道:“让他进来,看他怎么说吧。”
白君羡屈指算了一下。他这场情劫过去后,道行更为精深,就连测算之术也能料得十之八九,沉吟道:“原来萧祁玉死了。他为救楚昀当时的意中人性命,失了一魂一魄,导致在他三年前结丹时没有成功,丹毁人亡,楚昀带他的魂魄上山求治。”
“魂魄缺失,还能用梅花化身?”
他伸指一弹,半空中立时出现一条白色的桥,直通天际。过不多时,一个黑衣红发男子,从桥的一端飞身而来,黑色的大氅随风扬起。
楚昀比起上次分别时多了些许憔悴与愁容。他向白君羡行过了礼,看到白君羡身边坐着一个仙风道骨的俊美道人,感知到对方法力高强,竟与自己相差无几,于是抱拳为礼,道一声“道长”,才对白君羡道:“我这次是来,是为了……”
“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不必多说。”白君羡道,“把萧祁玉的魂魄放出来看看吧。”
楚昀吃了一惊。没想到白君羡道行精进,随手卜算,已然不惧天道反噬。
白君羡看他迟疑,哈哈一笑,道:“你不敢放他出来,是担心我为难他吗?”
楚昀低首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知那位小道长在何处,我愿向他磕头赔罪。”
玄真淡然道:“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阁下不必挂怀。”
楚昀吃了一惊,只见对方向自己微笑点头,但他却完全记不得自己几时见过这样一个拥有绝世风华的男子,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不由露出了狂喜之色:“道长是用了化身吗?那么祁玉也有救了?”
白君羡冷哼一声:“不好说,看过才知。”
楚昀踌躇一下,说道:“昔日祁玉从中作梗,并不是出于本心……”
白君羡不耐道:“你也好歹是魔尊,怎地这么啰嗦。你也知道,我当年曾动过要收萧祁玉为徒的心思,若不是他斩断魂魄,不能动感情,拜入烟浮宫更好,我们早就成了师徒。他身不由己的事,我又岂会不知?虽然阻挠我和阿真,但阿真心善,既然原谅他,我也便罢了。”
“多谢真人。”楚昀放下心来,从怀中拿出一个仔细用布包裹的白玉盘,放在桌上。
不久,盘中起了氤氲,一个三寸大小的人儿从雾中走出,他衣裳整齐,容貌虽然清俊,但举止神情完全不像玄真曾经见过的,那位浑身上下都带着骚情的烟浮宫宫主,反而像一位世家子弟。
萧祁玉环顾周围,微微一笑,虽然不再魅惑的神态,但仍然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先向玄真的方向一揖,说道:“多谢道长饶我当年轻佻无行之罪。其实真人想要见到我,并非是因为我们有缘,而是想知道,当年在玄龙幻镜我是怎么做的手脚,瞒天过海的吧?”
白君羡被他说破心思,哼了一声,面上不悦。
被一个后辈骗了,不是多光荣的事。其实当年若是事情顺利,玄龙幻镜照见了阿真的前世,逼得阿真不得不承认自己身负,阿真没见到自己对他的痴情,情绪失控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好在阿真命中注定是属于他的,即使有人瞒天过海,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抬了抬手,算是将这事揭过,淡然一笑:“你就是太聪慧,所以应有此报。阴阳玉碟虽然能补全你的魂魄,但还要温养百年,此时的元神就这么一点大。用梅花化身的话,这般弱小的魂魄只怕无法使唤得动,除非只做这么大小的化身。我劝你最好还是转世投胎,不然等到这位魔尊去世,你的神魂仍然没有温养到完全,玉碟落到他人之手,你难免沦为器灵,被人操纵。”
楚昀听得转世投胎几个字,面色微微一变。
转世投胎的话,那就相当于另一个人了。也只有白君羡这种半疯了的,才不介意伴侣是活是死,是转世还是干脆只是灵魂。
相爱之人,终究希望能亲近对方一些。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看时,里面是一枚珠圆玉润的明珠,说道:“这是我从南海得到的一颗明珠,其中刻有奇符,但不知用途,唯今世上或许只有真人知晓,赠与真人。请真人赐下化身之术。”
白君羡看那明珠大小刚好比雷火珠大些,而且不像雷火珠的星光,而是纯然的白色,不由十分欢喜,多看了几眼,发现里面刻有符咒,竟是有些不识。
“故人的忙我怎么会不帮?举手之劳而已。”他拿出一份玉简,递给了楚昀,又道:“去年的梅花我还剩有几坛,你要不要?”
楚昀大为欢喜:“多谢真人。”
玄真忽道:“我与萧宫主说说话,君羡,你去取花给楚公子吧。”
取花只不过是片刻的事,白君羡随口答应,带着楚昀去到洞府。
去年花开时,玄真随口说了一句花落可惜,于是白君羡就悄悄摘下来,用符咒封存,保持新鲜。他闭门已久,早就不卖花了,只是想着若要做些糕点,洒几片花瓣进去,必定很是有趣。只可惜每天他一看到玄真就什么也不想,只想抱着他亲近,糕点这种麻烦的东西,更是抛到九霄云外。
取了花后折回,正听得玄真问道:“你们烟浮宫平日都有什么消遣?”
萧祁玉微笑道:“吟诗作画,抚琴比剑,什么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