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看了看手中另一半鸡肉还带着土腥味和血色,自己也下不了口,不由神色尴尬,转头对小狐狸道:“吃不下就别吃了。”
小狐狸像是没听到一般,一口一口地努力吃。
“别吃了。”玄真忽然感觉到有点良心不安,从它手里夺过鸡肉。
小狐狸缓缓地抬头看他一眼,恹恹地靠在身边一块大石头上。
或许是狐狸的天性使然,那一眼明明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但偏偏显得风情万种,眼角眉梢的忧伤似乎动人心魄。
早知如此,还不如下山给它买几只烧鸡还来得快些。
玄真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吃坏了肚子?”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厨艺不高,但还残存着一线希望,如今才发现完全不能吃,不由十分沮丧。其实狐狸吃生食是完全没问题的,想必是白君羡养尊处优,又从云端跌落尘埃,难免肠胃不适应。
明知不能吃还要吃下去,难不成以为自己是故意虐待他吗?
玄真皱着眉,上前帮小狐狸揉了揉肚子。
小狐狸张了张口,像是想用舌头来舔他,只露出小巧的红润的舌尖,却又犹豫一下,合上了,两只爪子抱紧了石头,脑袋也靠了上去,侧着身子,露出白肚皮,给玄真揉捏。
玄真心里忽然微微一荡。
他记得,白君羡的舌尖很是柔软,亲吻时似乎能亲到他的心里去。
他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
这具花妖之躯妖性未泯,还残存着原始的欲望,所以心里稍有一点念头,便会放大无数倍。
如果洗练的根骨是原身,那么他早就毫不犹豫地舍弃这具略显得柔弱无力的花妖之体,可是现在他却要以这具身躯为主,直到金丹期过后,两者才能完全融合。然而他对白君羡余情未了,这具身体又斩不断欲,如此情欲难消,却又过着一人一狐的日子,终究不是正道。
明月升到了树梢,月华照在白君羡雪白的毛上,它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玄真,目光如黑曜石一般,神秘美丽。
或许是玄真的揉捏让它很是舒服,小狐狸的眼帘终于撑不住,开始昏昏欲睡。
方才那种令人窒息的凝视终于没再出现,玄真松了一口气,看到它的睡相,又不由好笑。
估摸着清虚不久就会来,于是抱着小狐狸回房,放到床上。拉上被子,盖到它身上。被子太大,盖住狐狸全身也只用一个被角。
它本来快要睡着,发现玄真要离开,忽地一爪子扯住了玄真的袖子,瞪视着玄真。
玄真道:“肚子疼就别逞强了,先睡吧。”
“吱吱吱吱!”
“别担心,你睡着之前,我都会在一旁陪你。”
“吱吱吱吱!”小狐狸很不甘心地叫着。
玄真也不知它到底有哪里放心不下,双方言语不通,不由很是苦恼,叹了一口气:“要是你修为还在就好了,即使只能维持人身,至少也能照顾自己。这般模样,却教人如何放心得下。”
小狐狸忽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歪着脑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十分不解。
他心里忽然有种担忧,担忧白君羡会不会逐渐退化,以后连他的话也听不懂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由得心下一痛。他虽然恨白君羡,但并不想他沦落到这般下场。想到他昔日的俊美风流,便越发觉得难受。
他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忍不住喃喃道:“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恢复?”
小狐狸像是忽然激动起来,将自己蓬松的尾巴甩了甩。令玄真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尾巴忽然像摺扇一般,“啪”地一声轻响,打开了,仿佛孔雀开屏,却比开屏更柔软舒展,更蓬松壮观。
此时它的身体忽然发出耀眼的白光,笼罩在它身上,让玄真几乎看不分明。
白光过后,床上坐着的狐狸,已然变成了一个俊美无俦的男子,浑身赤裸,身后却是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他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支颐,目光含情脉脉地看着玄真,无限风流,含笑唤了一声:“阿真!”
玄真面色微变,霍然站起:“你又骗我?骗我很有意思吗?还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再来嘲笑我?”
白君羡的眼睛仍像小狐狸那般诚挚,带着湿漉漉的光:“我没骗你,你问我是不是受伤被打成原形的时候,我摇头了啊!”
玄真半晌无语。他当时只以为白君羡是逞强,谁知道他是真的无碍。
“那你变成原形做甚?还要……还要装成很伤感的样子!”
白君羡怔了一下:“我看你在秘境中对那些女子很留恋,出来后也有所遗憾,当然伤心。但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所以变成原形,让你出气。现在你想要我恢复了,所以一定是原谅我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