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蛋贴上的怀抱熟悉温暖,耳中听到的声音安抚了他的情绪,简瑀渐渐停下抗拒动作,整个人窝在林雪柏怀中,哽咽著:「不要…不要…雪柏哥哥…小瑀好怕…好怕…」
「小瑀不用怕,永远都不需要怕了。」林雪柏手上拍抚动作不停,他转头看向年轻警察,说:「这孩子很害怕你们,我想是有人灌输奇怪的观念给他,现在要怎麽做?」
年轻警察沉吟一会儿,说:「不然这样,我们先处理死者的尸体,至於这孩子的事情…我看目前只有你能够安抚他,可能要麻烦你先替他洗个澡,到时候再带他去医院处理身上的伤口…不过,你居然就这样抱著这孩子,你难道都没闻到他身上的臭味跟血味很重吗?」
听到年轻警察这样说,林雪柏给了他一个深感奇怪的眼神,反问:「如果今天这是你的孩子,你还会在意他身上的臭味、在意他身上的脏污吗?警察先生这问题倒是问的妙。」
「…好吧,那这孩子暂时先麻烦你处理,不过因为他涉及了被绑架与杀人事件,我会请两个弟兄跟在你们身边,到时送你们两位到医院後再进行一些初步询问。」
「这是自然。」点点头,林雪柏沉默了一会儿,看著地上冰冷僵硬、已被盖上一条白布的女人尸体,心中微微酸涩,他叹了一口气,说:「那个女人…这孩子的母亲就拜托你们了。」
即使…她虽身为简瑀的母亲,也是做出这麽残忍事情的人,林雪柏还是希望陈青月能够得到最後的安息,因为林雪柏愿意相信,他眼中看见的、以前陈青月对简瑀的爱情,那种母亲对孩子的温柔疼宠是不会骗人的。
或许,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麽事情改变了,所以什麽都不对了。
世事的改变,就这麽简单而已。
不等年轻警官回应,林雪柏一把抱起瘦的几乎只剩皮包骨的简瑀,少年依然颤抖、抽噎著,青年温柔的说:「小瑀,雪柏哥哥带你回我家好吗?要不要跟雪柏哥哥一起洗澡呢?」
「…洗、洗澡?跟雪柏哥哥一起?」简瑀抬起头,红肿双眼呆呆望著林雪柏。
朝著有些胆怯的简瑀露出笑容,林雪柏一边走一边哄著说:「对,洗澡,去雪柏哥哥家里,好吗?小瑀好久没到雪柏哥哥家里玩了…」
宠爱怜惜的声音,一如过去那段美好童年。
现实,却是已沾满黑暗沉重的谎言与失去。
☆、(十四)
替许久没有整理身体洁净的简瑀好好地冲洗一番,林雪柏自己也重新洗了一次澡,然後他简单清理包扎过简瑀身上的新伤口,再加上那头纠结乱发的修剪时间,足足耗了两、三个小时林雪柏才把简瑀弄出个样子。
被陈年污垢沾染的脸蛋被洗得乾乾净净,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也被林雪柏简单的剪得服贴,把少年湿透的头发吹乾、替她穿上自己学生时期留下来的衣服後,林雪柏现在才完全看清长大後的简瑀是什麽样子的。
简瑀有著和小时候一般无二的浓眉大眼、褪去青涩的圆润以及因长期饥饿而削瘦的尖细的脸庞,遗传到父母优异的外表并不因脸上新旧伤痕而逊色,搭上他现在有些胆怯的模样越显楚楚可怜,算是清秀型的男孩子。
林雪柏满意地扬起一抹微笑,伸手揉了揉简瑀的头,说:「我的小瑀长的真帅,雪柏哥哥都快认不出来了。」
「真的吗?小瑀长得好看吗?」简瑀听到最喜欢的雪柏哥哥称赞他,开心的又扑入林雪柏怀里磨蹭一阵,抬起头满脸期盼的问:「那、那雪柏哥哥喜欢小瑀吗?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雪柏哥哥一直都很喜欢小瑀。」
就像以前一样轻轻捏了下简瑀的脸颊,林雪柏还想跟少年说些什麽,旁边突然响起两声男人的轻咳声,原本还很开心的简瑀吓到了,宛若惊弓之鸟、大眼充满恐惧地看著发出声音的人,林雪柏连忙拍抚受惊吓的少年,脸部表情转为严肃冷硬,锐利的视线扫向一直监视著他们两人的警察。
「呃,抱歉,不过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必须马上到医院去,除了这个孩子的伤需要医院处理之外,死者的後事可能也要麻烦你协助。」虽然被林雪柏的视线次的很痛,但职责所在,警察无奈地说:「先生,我们等你把当事人打理好到现在也经快要四小时了,我们还有工作没完成,可以麻烦你体谅一下吗?」
「嗯,走吧。」林雪柏点头表示明白,事实上他也就打算帮简瑀整理完头发之後就跟著警察们到医院,只是看见简瑀受怕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替他出气,林雪柏伸手环住浑身颤抖的简瑀,两个人跟在警察的後面,他小心翼翼的护著简瑀出房间、下楼,而简瑀从头到尾都扯著林雪柏的衣服不放,几乎是整个人黏在林雪柏怀里,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又好奇又害怕的看著周遭。
上了警车,由於要去的医院稍微有点距离,精神一直处於紧绷状态的简瑀已经十分疲惫,加上车里温度凉爽宜人,他打了个大呵欠,歪歪斜斜地靠著林雪柏的身体沉沉睡去,林雪柏怕他靠著自己肩膀不舒服,索性拉下简瑀的身体,让少年躺在自己腿上,大手轻轻拂过少年略显乾瘦的脸蛋,心中有很多念头闪过。
包括简瑀的、陈青月的、家里人的事情,一样一样来看似乎很简单,但缠在一起便不是容易处理的事情,想著想著,一夜没睡的林雪柏也觉得疲劳,他靠著车门小憩一会儿,在警车到达医院的瞬间便清醒过来。
他低声叫醒简瑀,少年正睡到深沉之时,脑袋迷迷糊糊、全身又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林雪柏乾脆把没几两重的简瑀打横抱起,在两个警察的指示之下,将简瑀抱进医院辟出来的特别病房里安置;因为简瑀情况特殊,医生先简单地替他将全身的伤都重新检查、上好外伤药,之後打了营养针、吊了掺有些许镇定剂的点滴,再跟林雪柏口头叙述过简瑀的伤势,以及安排了几个小时後替少年做全身检查就先行离开。
林雪柏才刚帮简瑀盖好被子,病房门被敲了两下後推开,进来的人是那个跟林雪柏对话较多次的年轻警察。
「你好,不好意思,刚刚都没有自我介绍,敝姓杨,叫杨哲铭,属於XX派出所第X大队队长。」年轻警官──杨哲铭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说:「我知道林先生你应该很累,但有些事情想询问你一下,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
林雪柏对这个建议没有任何意见,他再伸手碰了碰熟睡中的简瑀的脸,确定孩子真一时半刻不会清醒,便起身跟著杨哲铭出了病房;虽然病房门口有两个警卫守著,不过林雪柏放不下心,便在距离病房不远处停下脚步,说:「在这里谈就好,太远我怕小瑀到时会找我。
「嗯,好吧。」杨哲明知道他在顾虑什麽,两个人默默的站在病房门口一会儿,杨哲铭便说了:「首先,我得跟林先生提提死者陈青月的状况…死者是被用硬物用力敲击头部数下致死,至於凶器应该就是那个孩子手上拿的瓶子,在现场鉴识的同事们确定了,现场的指纹只有死者跟那孩子两个人的,初步研判是那孩子动手杀了死者没错。」
「嗯。」林雪柏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声,没有说什麽。
「再来,由於这孩子…简瑀是吧?从那间房子的阁楼里特别用了隔音材质来判断,死者应是有详细规画过要将简瑀长久囚禁,至於施虐方面,除了简瑀的外伤之外,方才医生也告诉我会替简瑀安排做其他较详细的检查,我想晚点就会知道简瑀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静静听完杨哲铭的解说,林雪柏沉静平和的眼神看向他,在杨哲铭被看的一头雾水之时,冷沉嗓音问道:「请问,你们刚刚联络过这孩子的父亲了吗?」
「嗯,这个嘛…」杨哲铭搔了搔头,似乎有些苦恼要怎麽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正经严肃了起来,语气认真的说:「你问的这件事情,就是我想跟林先生商量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