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中一片冰冷,害怕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愤懑不平的情绪。
如果……如果他这一次,还有机会得到自由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那个放任嫡母逼杀的曹家,原谅他名义上的爹娘。
老爷子则嘀咕着之后要花多谢气力帮他调整饮食,锻炼他的体力,男人这么轻易就被人绑走,委实太弱了!
眼下先试着大喊,说不定路过市集会有人听见?
或者用力整动看看,说不定那绳子并没有绑的那么严密!
还有……那个苏二少不是着紧沐尘的吗?怎地这回却没有派人背后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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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奔驰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突然停了下来。
车身一沉,沐尘可以听见有人踏上驴车的声音。
心跳得飞快,沐尘咬着自己的下唇,想着一会儿便一头撞上那人心窝,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反正他的脚没有被绑住,只要能挣出这麻布袋……
眼睛一亮,骤然出现得光线让他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身体毫不犹豫地往前猛然一撞,那被撞之人呃啊一身,果然如他所料,手下一松,沐尘就算眼睛还未恢复正常,还是往前冲了出去。
「喂——这样会跌下车啊!」背后之人这么说着,然后沐尘只觉得背心一紧,有人抓住他的后领:「别冲动……哎呀,我不是坏人……」
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吗?
沐尘嗤之以鼻,正要回身出手将人甩开,手臂却又被人握住了,「平时看你温温和和的样子,没想到还挺激烈的。」那人发出笑声,沐尘显然发现,自己在他手底下根本动都动不了。
他的视线终于在日光当中恢复正常,往抓住他的人脸上看去,不禁一愣:「你……」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可沐尘却觉得有种熟悉感:「我好像见过你。」
本来还想装一下绑匪的雪笔惊讶地挑了挑眉,说了句:「记心倒好」,便将人稳稳地送下驴车,沐尘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竟就是苏府的后门。
「喏,你买的的东西也接好。」接过对方递上来的纸包,沐尘愣了一愣,便知道对方非是绑匪,反而是救了自己的人,而且、也肯定是苏二少爷安排保护自己的人。
「方才得罪之处,非常抱歉。」沐尘心有余悸,还是拱了拱手:「请教恩人大名?」
「哎,你跟我三弟四弟熟着呢。」青年一笑:「快进去吧,我还有事。」一边说着,一边就上了那驴车,驾着离开了。
沐尘领悟过来:「啊、原来他就是雪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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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府,晴翠院。
叶氏正心焦等待结果,茶已经喝了两三壶,好不容易等到了她身边的大侍女红稍奔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喘了好几口气,这才道:「三奶奶,来通知了,人、人抓着了!」
叶氏心中浮了笑意:「太好了,有赏!」说着就随手摘了头上的一根赤金簪子递给红稍:「一会儿那五十两银子打发给他们,就说,将人打发卖了,不许卖到好人家去,就连清白人家也不许,往那些脏的臭的糟蹋人的地方去就对了!」
见主子露出阴狠的表情,红稍心中一跳,虽略觉不忍,但自是不敢驳主子的意思,面上露出喜意地接下赏赐,「那么婢子先出去回了那人了。」
「去吧。」叶氏笑容恢复平和,是打从在母亲寿宴上看见疑似沐尘之人后,第一次没了那种糟心感,大大舒心不少。
红稍前脚刚走未久,叶氏四个贴身侍女中的另外一个红绸也走了进来:「三奶奶,老爷过来了。」
叶氏正心情大好,听见丈夫今儿居然没有在今日新纳的小妾房里,而往自己这里来,不禁有些奇怪:「他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曹府三爷曹叔礼大步走了进来,一脸的怒气:「看你干的好事!教我脸面丢到姥姥家了!」
叶氏莫名其妙,原本上好的心情随即坏了起来:「老爷八百年不进正室院子,一进就无故骂人,又有何脸面可谈?」
曹叔礼才被自己的四弟曹季礼从小妾房里抓着了,被说了一通糊涂、不负责任、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自己那个连样子都不记得的一个庶子,被老太太赶出门去了,没想到竟是个厨艺好的!
曹家现在积极想从子孙当中找几个有厨艺天分的进瑞丰楼厨房做事,免得哪天重要的厨房落入旁人之手,这事他自是知道的,如果尘儿合适,便尽管让他去就是了,曹三爷既没有想过要问儿子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想过妻子的感受,在他来说,曹家都愿意敞开大门让他回来了,那孩子就理应感恩戴德,回来「继承家业」才是。
这想法跟他四弟没有不同,可关键是……
「我派人去盯着苏府,今日总算盼得他出门了,正想伺机上去跟他谈谈,却不想,有人刻意从中破坏,两个安排的家丁,居然都让人扔到了小巷子里去了!」曹四爷气急败坏地道:「平时你纵妻折磨庶子,我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可沐尘现在非是一般庶子,是我们曹家,我们瑞丰楼急需的人才,三嫂这般手段,竟是要与我们家族利益对着干了!」
曹四爷派出去的人马,其实和叶氏派出去的人马一齐都被人解决了,可并不知道还有雪笔存在的曹四爷,想当然耳地,将矛盾指向了叶氏。
也因此,才有眼下曹三爷怒气冲冲地上这晴翠院讨说法的情况。
一听事情原委,叶氏的好心情这下完全消失,甚至觉得幸好自己出手得快,已经将人卖了,否则若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家伙重新翻身,甚至在曹家有了一席之地,教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