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用力笑没关系。”齐方宇翻了翻白眼，今天至少有八次他一脸惊恐，转头就朝夏米尔冲去的记录，他想接下来只会更多不会少，而看起来这段日子依然没让他习惯跟鬼说话。
“你为什么要怕？”夏米尔忍住了笑，语气温柔的开口，“你明明感觉的到他们都不想伤害你。”
齐方宇低头拿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青豆，“……大概是种童年阴影吧。”
“我以为你习惯了？”夏米尔有点不懂，他记得齐方宇说自己是在充满鬼怪的家里长大的。
齐方宇想起自己的童年恶梦，绝对有一箩筐的抱怨，虽然他从来也没有真的抱怨过，现在想想，应该是没有人可以抱怨这种事。
“我老家是栋很大的老房子，就像宿舍，或是一个小社区一样，我出生的时候，不管那些鬼东西，家里人口很单纯，就我爸妈……还有那个老妖怪，小时候他也常常去哪里都带着我……然后吓我。”齐方宇撇撇嘴角，“刚开始总以为他在陪我玩，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在吓我玩，之后打死都不想跟他去散步。”
夏米尔有点想笑又不敢笑，一手拿着叉子在盘子上乱拨，一手撑着下颚用手指掩住了嘴。
他大概微妙的可以理解那个老妖怪吓他的心情，大概就跟自己刚刚觉得他可爱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
“后来呢？有比较好吗？”夏米尔忍住自己一直想对他笑的欲望，冷静的开口问他。
“没有。”齐方宇盯着自己的盘子，把那些翠绿的冷冻蔬菜全拨到旁边去，“他只是改在屋里吓我，我躲床底下，他就在下一次我掀开床单要躲下去的时候叫那些鬼东西躲在下面，不管我躲在衣橱还是浴室，哪里都一样。”
夏米尔微皱起眉，“你没有告诉你父母吗？”
“当然有。”齐方宇无奈的笑着，“我想……我母亲从来没懂过我当时有多害怕吧。”
夏米尔开始觉得这一切一点都不有趣，那么小的孩子，被吓得连个可以躲的安全场所都没有，他该有多害怕。
“你就这样……一直被吓到达？”夏米尔轻声问他。
“后来好点。”齐方宇笑着，“大概七岁还八岁的时候，有天我终于受不了了，一路就跑出家门，跑到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哪里，很好笑的是，我走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居然觉得很安全。”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感觉，齐方宇都觉得那种安全感很荒谬，“只是那种感觉没维持多久，我跑得太远，他们没办法保护我，我就被盯上了，差点被连皮带骨吃掉。”
夏米尔又皱起眉，“遇到什么东西？”
“很难说明，那是你们国家没有的东西。”齐方宇笑着，“我想你们国家也有些我们那里没有的东西，只是我还没见过。”
“那后来呢？”夏米尔不关心那里到底有什么怪物，他只担心齐方宇曾经遇到的那一个。
“后来啊……还是那家伙来救我的。”齐方宇苦笑着。
那之后的事，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再回忆起，可惜那具在他面前活生生被撕裂，血肉横飞的在自己面前扭动挣扎的肢体，他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
齐方宇望着夏米尔的脸，转移一下注意力，他笑笑的继续说，“那次的离家出走还是有点用处，母亲终于意识到我有多害怕，大概吧那家伙骂了一顿，后来他再也没吓过我，但我再也不肯走进他所在的那个院子，也不肯跟他说话，见了他就当作没见到，不跑也不哭，低着头赶快走过去就好了。”
母亲也没再要去自己帮忙照顾那些幼小的妖族，他本来很开心的，想母亲终于懂他害怕了，直到某天夜里，他听见母亲叹息着说自己不能继承这个家为止，他开始意识到那种不被期望的感觉，远比那些妖魔鬼怪更可怕。
齐方宇安静了一会儿，才又笑着开口，“那时候我妹妹大概三岁，她从小就什么都不怕，那老妖怪吓过她一、两次，她没反应，之后就再也没吓过她，我后来想想觉得自己很笨，如果我可以装成没反应的话，或许就不会被他吓了这么多年。”
也不用让母亲失望了……
夏米尔觉得有些郁闷，他尽力用最温和的方式开口，“那是因为你真的害怕。”
齐方宇勉强勾起笑，他有点后悔提起这件事，因为夏米尔的翅膀一直压得很低，显然不太开心。
齐方宇不晓得该高兴还是难过，他很高兴夏米尔为了他的事不开心，但他一点都不希望夏米尔不开心。
“别说这些了。”齐方宇尽可能开朗的笑着，“这附近的店能找的我们都找过了，能问的鬼也都问了，我想我们可能得到布朗克斯周围去碰碰运气。”
他们在附近已经绕了将近一星期，也见过几位拉丁裔的混混在附近闲逛，但那些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没有人手上有那道疤。
齐方宇想也有可能因为他们犯了那个案件，所以避风头去了。
“也好。”夏米尔点点头，“我们到那里看看好了，至少那里的当铺会比曼哈顿多点。”
决定行程之后，他们俩吃完了午餐，散步去取车，驱车前往布朗克斯区。
只是经过一座桥，两边的样貌就大为不同，齐方宇在手机里查询了有登记的当铺和二手商品的店铺，决定先照样一家家询问看看。
但这里的感觉，比起第五大道周边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有夏米尔在，多少人们会在对上目光的时候显得友善一点，但很多时候，他们沿路打听的行为是很容易引人注目的。
“我想我们可能要低调一点。”齐方宇小小声的对着夏米尔说。
夏米尔当然有注意到三两成群的拉丁青年在注意着他们，这一条街上有两家当铺，三家旧货店，他们一家一家询问，总是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
而店主人也不太欢迎他们的询问，一表示他们不是客人，二表示可能会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