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瑛嗯了一声,才又认真地说道:「男子欢好,到底非寻常之道,头几次,或许会有些吃痛。」
秦少啊了一声。他只知道女子头一次行房或许会极痛,却不知原来男子也会。他屏着气看着方瑛,烧得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是啊,他只顾着自己,怎么不想想方瑛肯不肯?
陈惟春一事于方瑛,只怕早已恍如前世。这人娶了妻,想必也是许久不曾与人做过这事,他却这样色急,平白地教这人看低了自己。
秦少懊恼起来,便颤抖着手去将方瑛身上的衣衫拉好,羞愧地说道:「是,是我太心急了。」
方瑛愣了一下,看他几眼,才沈声地说道:「不,是我心急了。」
方瑛眼底有失望,还有些恼火。秦少不解,正要解释,便听到屋外喀喇一声,彷佛甚么东西碎裂开来一样的声音。
方瑛猛然色变,将他拉了过来压在身下。说时迟那时快,秦少只看到眼前猛地一晃,似乎门窗都已裂开倒下的一般。
方瑛把他紧紧地护在了身下,眼看着门里墙边的物事都碎成了齑粉,情急之下,一手按在秦少背上,默念咒语,顷刻间就将他变化做了一只黄雀,藏在了怀里,便去取剑和龙蛋。
方瑛匆匆地将龙蛋收起,刚把剑拔出,这屋内的一切均已消失不见。这时再看,他却已是身在荒野之中了。方瑛呼吸急促,却只是一言不发。
他不知是哪个毁了他的螺壳。他只知道,他独自一个在这里,根本便是孤立无援,若是不小心,只怕连命也要送在这里。若是当真如此,便是遂了那些老东西的心愿了。
此时正是深夜,荒漠之中无有丝毫的月色,只有微微的萤光在四周闪烁。方瑛掐诀浮起,乘云而坐,却听到云下窃窃私语,虽然声小,却是紧紧跟随,半步也不曾远离。
「他身上果然有契珠!」
「是契珠的味道!」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便可以得到契珠了!」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契珠就是我们的了!」
云下那些细小的声音鼓噪起来,犹如潮水,犹如怒涛,顷刻之间,便在天地之间回响起来,震得人心口都在颤动。
方瑛抓紧了剑,丝毫不敢闭眼。他知道云下紧随的,必然是此间的魔物,只是不知如何竟然能探明他身上有契珠,故此纷纷随来,犹如飞蛾扑火的一般。
枬英的那个魔奴把契珠给他的时候,就曾告诉过他,这契珠有一件坏处。
「若是结契之人死在别人手上,那人吞下契珠,之前的所得,便都替那人做了嫁衣裳,所以这便是坏处。」
方瑛那时想也不想,只说:「若是如此,我不死便是了。」
他那时心绪正是不稳,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任谁也看不出缘故。只有他自己明白,是他心志不坚,被旧宫得来的灵魄终日灼烧,又没有龙珠去化它,几乎就要丢掉性命。
他那时倔强,不肯用季岷的宝珠,他知道那是季岷的母亲留给他救命的宝物,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贪用?倒是枬英,竟想把自己的龙珠与他,只是被他喝止了,他如何肯用一个女子的龙珠?那他也不必苟活于世了。
那时跟随她前来的魔奴却说:「公主,我有契珠,可以与他一用。」
他也不是没有疑心,没有顾虑,只是他那时也有些意气用事,想,若是我连一件魔物也驾驭不了它,还想将来成甚么大事?显甚么神通?露甚么本事?
不过旧宫得来的灵魄之力,竟是他此生未见的厉害。他吞下契珠,也在生死之间挣扎了许久,才慢慢地将灵魄化用了。只是这样得来的契珠,却被族中之人疑忌防备,怕他与魔物有甚么牵连。
如今发配来此处,却又因了契珠的缘故被魔物觊觎,不但螺壳被毁,就连龙马也消失在一瞬之间了,怕是来者不凡。
方瑛在云上端坐,手心里微微地出了一层汗,只听得云下那纷纷扰扰的声音愈来愈响,愈来愈大,如狂潮,如飓风,彷佛连天地都在摇动一般。
那千万个声音都在高声呼叫:「吃了他!吃了他!」
方瑛手心发热,攥紧了手中的长剑。他许久不曾征战了,转世一场,前生今生,都彷佛梦一般,可此时此刻,却也由不得他了。
白光越发的高涨,犹如火焰一般将他的云团团地围着,他的云升,这白光便也高升,方瑛自云端站起身来,低声地说道:「来吧!」
夜风将他的衣袍撩起,白光里伸出无数只手臂来,想要抓住他,想要撕裂他。那白光一碰到他的衣袍,便看到那衣角霎时化作灰烬,散落在了风里。
方瑛心一沈,提起剑来便斩,一时打碎无数荧荧白光。只是那白光散落下去,却又合在一处,云下的白光,犹如流水一般,朝云上漫了过来。
方瑛驭云高升,那白光却是紧紧相随,丝毫也不见懈怠。
那些白光浮上了云,便化出无数个人形来,一遍遍地朝他喊道:「抓住他!抓住他!」
方瑛哼了一声,挥剑斩去。剑光过处,那些人形几乎散落,只是微微晃动,却仍是未散,倒是他的剑身,竟然炽热无比,几乎就要握不住。
方瑛额角微微渗出汗来,这东西彷佛是斩不尽了的,那与之缠战,岂不是以卵击石?只是怎样也甩不开,却要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