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上下牙直打架,哆嗦着说:「不过是挂了个名,哪里有甚么好处。」
方瑛从锦囊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螺壳,说:「我们在这里过夜。」
秦少惊诧地看着他掌心的那枚螺壳,有些难以置信。
方瑛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终于柔和了些,说:「我带你进去暖和暖和。」说完便把那两匹龙马牵在手里,又捉紧了他,朝螺壳里走去。
也不知是螺壳变大了,还是他们变得小了,只是有些眩晕,秦少糊里糊涂地跟着方瑛,竟然也就走了进去。
这螺壳之中果然是别有洞天,倒是一方庭院,只是头顶漆黑,犹如深夜。方瑛把马拴在门首,看了片刻,才轻声地说:「我们三个从前便常住在这里。」
秦少看他目光怀念,心想,他也不知是多久不曾用过这件宝贝了,竟然这样的感慨。
方瑛领他进去一间,说:「这是我往日里住的,你睡这里便是。」
秦少连忙推让,说:「这怎么好意思。」他怎么好鸠占鹊巢?
「这里就三间房,你不睡我这间,难道要睡他们的房里?」方瑛略微好笑地反问他道。
秦少啊了一声,才明白过来。
方瑛对着门首拍了拍手,房中渐渐暖了起来。秦少想,这里只有他与方瑛两个,还不如变化回本相来的好,便去了法术。
房中是用明珠照明的。方瑛似是嫌暗,便把罩着明珠的鲛纱撩开了些,回头正要和他说甚么,见他变回原本的模样,便愣了一下,不自在地说:「怎么变回来了?」
秦少不知道他为甚么突然这么问,还愣了一下,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想,不变回来,不就是陈惟春吗?
他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憋着股气说:「我撑不住了。」
方瑛原本目光闪避,可听他这么一说,就去找了件锦袍教他披上。末了还是不太放心,想要伸手探他额头,却又停在半空,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问说:「你还是冷得很么?」
秦少吭吭哧哧地不答话,只是搓着手。其实进来这螺壳之中,便觉出暖意了,只是方瑛这话问的,却教他不能作答。
方瑛见他不肯说话,竟伸出手来,将他紧紧握住。秦少不知他此举何意,心口怦怦乱跳,想问又不敢问,只好任他握着。片刻之后,便觉得一股热意从掌心流入他体内,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犹如夏日一般。
秦少惊讶不已,只是想到方才的胡思乱想,便不免自惭形秽,暗暗地唾弃自己,想,你痴心妄想些甚么,难道你还指望他待你如待那陈惟春一般不成?
方瑛做了这件事,才舒了口气,睁开眼来,见他面色泛红,便问说:「不冷了?」
他声音平淡,却隐隐地透着一丝关切。秦少被他冷落了好几日,听到这一句话,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不由自主地就摇了摇头,连声说:「不冷不冷。」
方瑛这才松了口气,说:「是我疏忽了。」
「不不,是我没本事。」秦少赶忙摇手,又说,「这螺壳倒十分神妙,出门带着这样一件宝贝,便风雨都不怕了。」
方瑛笑了一下,却不说话。那笑意虽是转瞬即逝,便教秦少忍不住心悸,想,许久不见他笑了。便又忍不住多嘴地说道:「若是我们在这螺壳里住上一年半载的再回去,便说魔物清剿完了,也不知成也不成?」
方瑛终于笑出了声来,说:「这能瞒得过谁去?我若是那样回去,只怕要在牢笼里终老一生了。」
秦少忍不住问他:「方公子,你究竟犯了甚么事,要受这样的发配?」
他一直想问方瑛这句话,只是时机总是不对,如今终于问出了口,却又怕揭了方瑛的伤疤,教他难受。
「……也没甚么。」方瑛起初似乎不愿多说,只是看他担忧,便说,「是我拿了一件东西,又不肯还回去。所以要受这发配之罪,来此荒蛮之地清剿魔物,以证清白。这也是我应得的,并没有甚么。」
秦少一直看着他的,此刻却说:「我不信。」
方瑛有点惊讶地看他,秦少心想,当初他连龙珠和龙骨都给了谭渊,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去拿甚么东西不去归还?
方瑛想了想,这件事其实已是众人皆知,便是同他说了也没甚么,便说:「我是拿了,还是一件魔物。」
秦少忍不住啊了一声。他虽是地仙,却也听说了那场仙魔之战。虽是大战之后,听来却也胆战心惊,让人深深地敬畏。
「我……我那时生了一场大病,若是没有龙珠,怕是就要死了……」方瑛苦笑了一下,才又说道,「我不肯要季岷的海珠,那是他娘给他留的。枬英从一个魔奴那里得来了契珠,就带给了我。」
「契珠?」秦少听都没听过,却隐隐觉着不安。
方瑛看他神情紧张,便说:「这是件魔物,若是魔力微小之时,吞下它,便是与它结了契。」
「……甚么契?」秦少觉得十分不安。
「凡是与它结契之人,虽然起初弱小,可杀一人便得增一分力,因此是为魔物。」方瑛仔细地同他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