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在心仪之人面前，自然而然的便会如此。
他离开海中，听说方瑛已然成亲，心里不是不难过的。正因为那时太过痛苦，日后回想起来，心中也是闷痛，可与那时相比，反倒不算甚么了。
可他想，他原本就不该对方瑛生出倾慕之心。那时他还想，只要假以时日，便可把这些都一一地忘记。
只是他再也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听到方瑛的这番话，他还是那么的心痛。
秦少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说：「方公子说话真是伤人，当初是你说对我生出了眷恋之情的。我还颇为自得了许久，如今却又说这样的话，真叫人伤心。」
方瑛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怔在那里，想要说甚么，却又忍住了，最后忍着怒火问说：「秦少，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我只问你，你变做惟春去见东溟是要做甚么？你难道不知他是怎样的人？」
秦少心里正难受，不想他会问起这个，便十分的恼火，想，你不是也去见他？难道你不知道他的名声？便不咸不淡地答道：「结交个朋友。」
方瑛嘲讽道：「若是尊夫人知道东溟是怎样的人，只怕不肯教你去的，你是瞒着她的吧？」
「……我娘子叫我好好地结交！」秦少故意拿话堵他，就是不想听他往下说。
方瑛听了这句话，终于生气了，攥紧拳头，说：「你娘子这是……」秦少觉得他是要骂人，可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他骂出口。
方瑛攥紧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把未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才冷冷地说道：「好，我也不与你说这些。」
他在桌旁坐了下来，也不看他，低声地说道：「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我此去一路都是些魔物出没，若是伤了你，我如何向尊夫人交代？她想要甚么，我知道，都会有，教她不必担心。」
秦少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是听他这样低声的一番话，声音里彷佛有些无奈，又有些别的甚么，让他再大的火气，都如云烟一般消散了。
秦少犹豫了一下，走到他身边，站住了。
他只能看到方瑛的侧脸，却又不敢走到这人的面前，便站在这人的身边，小声地说：「方公子，你对我的恩情，便是死也还不清的，你让我一同前去吧。你若是受伤，我也好替你医治，不然日后我得多愧疚啊。还有你的孩儿，难道你舍得吗？他先天不足，时常要用到你，你怎么忍心？」
秦少明知真相究竟如何，却还是狠下了心肠这样问，就是知道这个人说不出口。
方瑛被他逼问这些，竟然答不上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半天才说：「你若是随我同去，一年半载不能回还，还有丧命之忧，难道你娘子舍得？」
秦少很想飞快地接一句舍得，却也知道这话不合常理，便说：「来日方长，何必贪恋一时之欢……」
方瑛不等听他说完，立刻站起身来，怒声说道：「你那么想送死就跟来，没人拦你！」
走到门边，却又折返回来，忍着气说道：「三日之后出发，你先去把马骑熟了！」
秦少见他恼火，也不敢分辩甚么，只好自叹倒霉。他扭伤了的脚还疼得厉害呢，这人就要他在三天之内把马骑熟，这不是难为他吗？
三天之后，他早早地收拾好了行装，又把龙蛋变化小了，细心地贴身藏起，这才坐在那里等待。却不想方瑛却命人提前唤他。
秦少有些手忙脚乱，气喘吁吁地奔到宫门前，看到方瑛身披银甲，骑马而立，姿容俊美，更胜往日，便看得有些呆住了。
方瑛见他过来，便说：「我们不等季岷了，早些走。」
秦少这才回过神来，眼看着有人牵过他的马来，便赶忙踩着马镫子上马。
秦少带伤苦练三日，所得有限，还是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方瑛看着他上马时仍是费劲，微微皱眉，便驱马到他身侧，伸手一拉，将他拽上马去，这才说：「走！」
秦少见他说走便走，只好慌忙地赶上。他骑术不精，一心不能二用，想问的话也顾不上问了，只专心对付胯下的龙马。
方瑛一骑先行，见他不曾追上，便回头来看，觉出不对，只好调转马头，看着他的脚问他：「你怎么了？」
秦少知瞒他不过，便说：「骑马时扭伤了脚。」他原本在这马上吃过亏，所以心中胆怯，想要踩着些马镫，只是用力不当，姿势十分拙劣，便被方瑛看出古怪来。
方瑛沉吟片刻，靠拢过来，说：「你我同乘一骑。」
说完便教他用好着的那只脚踩住马镫，翻身过来，秦少骑在他身后，不由得就伸手抱紧了他，抱住之后还不觉甚么。等到方瑛纵马奔驰，他被颠得厉害，便听到方瑛呵斥他道：「腿夹紧些！抱好了！」
便慌忙地抱紧方瑛，两腿夹紧马肚。
他抱得极紧，不消片刻，便觉得方瑛身后的银甲都被他捂得热了，心口处怦怦地直跳，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方瑛的。
方瑛一路疾奔，秦少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便觉得周身寒冷，方瑛身上的银甲也变得冰冷。秦少冻得厉害，却不敢吭声。
等到停下来时，也不知是到了哪里，四面都是一片荒漠，远处有些树影，一团团的，彷佛枯枝堆做的一般。
秦少环视四周，竟然是他生平都不曾来过的地方。方瑛从马上下来，秦少想跟着下来，可他浑身都冻僵了，一时间连胳膊也伸不直。
方瑛也有些惊讶，无可奈何地抱他下来，问说：「你不是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