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把红莲叫过来救场,乔振刚低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来。”
说著把钞票递给态度猖狂的服务生。
“谢谢。钱我会还你。”黑清不太自然的说。从小就在他人任务性质的照顾下长大的他不习惯受助於人,特别是这种出於自愿的帮助;而现在的情形明显是这个男人帮助……不更像是“救”了他。
被救?这真是种新鲜的体验。突然有这种感觉的黑清饶有兴趣的看著乔振刚线条刚毅的侧脸,揣测著他的心理;他不是很讨厌他吗,希望看到讨厌的人出丑是很平常的想法,为什麽还要帮助他?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不用,反正……是你的钱。”乔振刚没有发现黑清别有用意的眼神,自嘲的笑了笑,目光看向靠窗的位置,“去那边坐吧。”
黑清没有表示异议。从乔振刚的话里,他知道这男人还对被包养一事耿耿於怀。一边出手帮他,一边又心存芥蒂,男人的心肠曲折的很。不过,黑清并不介意,反正他也没有期望这男人会对他驯服到举案齐眉的地步;他需要的是他的身体,所以他付钱,这男人也已经同意了这个等价交换。就好比买定离手,如要反悔,这男人就该知道他所要付出的代价。
识时务者才能活的长久,就目前这男人的表现虽差强人意却也说明他是能申时识务的人,黑清希望他能一直这样聪明下去,不要做出愚蠢的举动。
被欺骗和背叛不是蛇族可以容忍的。
坐下不到五分锺,乔振刚点小馄饨就送了上来──这家店,除了服务生的态度差了一点外,其它方面是很好的。
热气腾腾地小馄饨因为少了碧绿的葱花和摊的金黄切得细细的蛋皮丝的点缀而显得清汤寡水,乔振刚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到掉了胃口。
“你可以先吃,不必等我。”黑清已被告知他点的馄饨要十五分锺後才上桌,他不想让乔振刚陪著他一起等。毕竟这里不是蛇族的领地,而乔振刚也不是蛇族族人没有义务遵守蛇族的规矩。
在蛇族的用餐礼仪中,同桌的身份低者要等身份高者先动了筷才可以吃。否则就是不敬。
乔振刚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总不能说他不吃是没胃口。如果万一黑清要是追问起没胃口的原因来──这个蛇族多半是不会问的,他根本不会在意他这个“玩具”的情况,但也不能排除他突然性的神经不正常,就像刚才在车上那样──他难道还能埋怨是他把自己折腾的太厉害,而导致身体不适食欲全无?
讨饶,他乔振刚不会做;而且还是这麽娘娘腔的事!
点了食物不吃是浪费,要遭雷劈。乔振刚用自己也不相信的理由说服自己舀起一只馄饨往嘴里送,刚嚼了两下,就被油腻的肉腥味恶心的一阵反胃,又不好当著黑清的面吐出来,只好直著喉咙囫囵吞了下去。
妈的,从来没吃过这麽难吃的馄饨,乔振刚暗骂。伸手从桌头拿过一个巴掌高的白瓷调料壶,也不看就往碗里倒。坐在他对面的黑清立刻闻到了浓重的酸醋味。
一股脑儿把醋壶里的酸醋倒掉大半,乔振刚拿起勺子把馄饨搅了搅,尝了口已经呈现出褐红色的汤汁,还嫌不够味,又拿醋壶来倒了点才罢手。
喝上一口,酸的倒牙,却很合胃口;醋帮助开胃的功效果然不错。不过,泡在醋汤里的馄饨还是勾不起他任何兴趣,就光喝著酸汤。旁边黑清看得皱眉,真不知道这看著闻著就牙软的汤,乔振刚怎麽就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这该不会是什麽异食癖吧?
妖蛇(31)
咽下最後一口馄饨,黑清从随身携带的消毒湿纸巾中抽出一张,优雅的擦拭没有沾到一丝汤汁的嘴角,边抬眼若有所思的望著对面的高大男人。
对面的男人乔振刚一脸认真的搅著剩下大半碗的馄饨,黑清注视了他将近五分锺,他也没有发觉。
“你在等谁?”黑清以纸巾擦著手指,问。似无意。
“什麽?”乔振刚下意识的回应。手下的力道没有掌控好,捏著的勺子撞在碗壁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你从进了这家店後就一直心神不宁,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你选择这里的目的。”黑清审视著自己优美的双手,声音却是冰冷的;满意了,尖锐的视线从十指上移开,没有情绪的直锁乔振刚,“而你没有掩饰,虽然很认真的用餐,但你的全部注意力却放在门口。你在等重要的人?”
哈哈。乔振刚干笑两声。推开碗,双手撑著桌面站起身,嘴角向上翘起勾勒出完美的讥讽笑容,“等谁?除了我们两个有谁会发神经在这深更半夜的跑出来?我等谁?等鬼!”
黑清跟著乔振刚身後起身,他并没有和这个男人辩驳的意愿。比起这个口是心非的始人类来,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乔振刚走的很快,他没有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快。黑清的话让他心头窝火。就算这家店是“他”经常会光顾的,但他也从未奢望过会在今晚,在这里见到“他”。他选择来这家店只是因为它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手指触及冰冷的金属门把,像触摸到名为“面对”的尖锐针刺,乔振刚的心里满是苦涩的汁水。
他这是在骗谁?要骗谁?
谎言是如此的无力,连自己也不能欺骗。离“饱食居”两条街远的地方就是北蓬莱有名的小吃街。那里勺与锅的交响乐永远也不会停止……他明明有所图却懦弱的不肯承认,还找来诸多借口。而黑清早就将他的自欺欺人尽收眼底;滴水不漏又不动声色。
乔振刚害怕这个蛇族敏锐的洞察力,又禁不住想要感谢他。如果不是黑清的残酷揭露,他只怕永远都不敢坦诚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情,而白白蹉跎了,然後又会在某天猛然忆起而追悔莫及。
──想“他”。想念“他”,想见“他”,想到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他”的姓,念叨“他”的名。“他”是那麽的美,一笑连春花都会开放。
明知这次见面“他”不会对自己投以醉人的微笑,但只需一眼,就可以了却他七年来的相思。
又怕见“他”。怕“他”怨恨的眼神。将这双明亮眼睛蒙垢是乔振刚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也求不来宽恕的“罪”。如果用血能清洗这污秽,乔振刚会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喉咙。但“他”却不给他赎罪的机会,这是“他”极至的惩罚,也是永不原谅的决心!这好比是凌迟,刀刀割在因爱而犯罪之人的身上。
想见又怕见,怕见却更想见;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残忍的相思。
轻微的敲门声让乔振刚注意到门外的人,意识到自己挡了别人的路,乔振刚忙放开门把退到一边──在这种小细节上,乔振刚经常会表现出与他混混身份不符的礼貌,这来自幼年时所受的严格家教的影响。
门外的人冲乔振刚点头致意後就推门走了进来。他的个头挺高,不知是不是眼睛有什麽问题,在这样的深夜也架著一副墨镜。穿著宽松的运动衫裤,右脚上的球鞋上沾满了泥沙。最特别的是他的腰腹像中年人发福一样高高隆起。很明显他是个怀孕的始人类,并快要临产。
放任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在深夜独自出来,不管是什麽原因,他的家人都够大胆的。乔振刚想著伸手抵住快要关上的玻璃门,和黑清一前一後出了“饱食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