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岁也有十八了,怎么?买女人可以,买男人就有罪?皇帝都没这样说过吧,我未婚,找男找女实属我个人的自由,怎样,您还去不去?」风赤炎撇起嘴角轻哼,三分轻蔑,七分挑衅,一脸小坏样。
「你当真喜欢男人?」杨啸峡紧了紧抓着风赤炎的手,一派严肃地问道。
当今的社会风气并不保守,男人爱上男人,男人娶了男人的事他也时有耳闻,不过亲自经历就又当别论了,尤其当事人还是他最赏识的好兄弟风赤炎,乍一听到还真有遭雷劈的感觉,霎那间六神有些无主啊!
「当真喜欢男人。」风赤炎笑答,那笑里似乎总带着一丝轻蔑,他没有说谎,他确实喜欢男人,这个认知他也是最近才确定的。
「嗯……」杨啸峡下意识地皱起了眉,良久沉默着,夹着雪花星子的西北风,一次次在他刀削斧凿般的俊脸上刮过,也不见他弹动分寸,仿佛石化了一样。
风几乎都被杨啸峡挡了,风赤炎乐得看将军大人的窘样,只觉大人那头漆黑中嵌着数缕白的发,在风中飘扬得格外好看。
「你……」突然迸出一个字,却困窘地不知如何接下一个字。
「好了,不为难你了。」晃了下被擒的手,拖着人,风赤炎转身朝前走去,「我不过就是去看戏,听老军医说今天早上来了新的戏班子,今晚该唱新戏了。」
杨啸峡慢吞吞地跟着,有意无意地将人往后拉了又拉。
尽管还有疙瘩留驻在心里,可那毕竟是风赤炎的私事,他再不爽又能怎样?
出边城城门的时候,已是三更,风赤炎与杨啸峡并肩在去军营的小道上走着,这条路还是上个月新铺的,因为目前是休战期所以有空就会做些基础建设,原本在官道旁边的路太过显眼也曲折,无论支援还是撤退起来都比较麻烦。
国之西南这边的气候入了冬也会很冷,就是白天湿气大了点,入了夜,道旁新翻出来的泥土虽然冻得比石头还硬,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很重的泥腥味,左右的落叶林此时则是光秃秃一片,树枝像鬼手一样在风中摇摆。
杨啸峡的心情却意外的舒畅,搭着风赤炎的手又向里拢了拢,以便更好地抵御寒冷。
「将军,非得黏这么紧吗?」风赤炎无奈道,果然这个男人就是宠不得啊!
刚才为什么就只听戏了,何不作弄到底,找个小倌来陪,最后再来一出香闺留宿,只怪他的心还不够狠、不够绝啊,这可能便是他至今还未把这个呆子骗回家的主要原因吧。
「啊,天不是冷嘛,挨近点暖和啊!」杨啸峡理所当然道,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风赤炎叹息,望着天上说:「你不是看上我了吧?如果看上了就承认吧。」
「咦,哪有?」杨啸峡低头看着风赤炎的鼻梁道:「你是长得好看,这点我承认,北营那些狗东西谣传的那些屁话我也略有耳闻,可事实胜于雄辩,你跟我怎么可能,我们可都是男人啊!」
「男人跟男人也能上床,男人跟男人也能结婚,有什么稀奇。」对着这尊石头,他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真是冥顽不灵。
「上……上床……」杨啸峡不由面红耳赤,只因脑中忽然浮现他将风赤炎扑倒在床的惊悚画面。
「紧张啊,看来已经在想像了,将军您果然是头野兽啊,脑袋迟钝可身体的反应还真直接。」风赤炎轻叹,他的这位将军大人似乎除了打战便一无所长了。
「欸,全都是你胡说八道引起的啦!」杨啸峡微愠,「咳咳……我喜欢女人,应……应该喜欢女人。」快速偷瞄了身边的人儿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天,暗恨自己的笨嘴拙舌。
「喜欢,那是发乎心的一种情感,又岂是应该不应该能够束缚得住的,应该是不由自主地去喜欢,不应该是应该去喜欢谁才去喜欢,呆子将军大人。」风赤炎解说得舌头都快打结了,越来越觉得身边这枚呆瓜无可救药。
「欸,越说越过分了哦,我也有脾气的,小心……」竟然又词穷,杨啸峡不禁要问自己,之前骂人的凶狠气势到底跑哪里去了?
「小心什么?小心你把我踢出军营,教我回家吃自己?真是求之不得,前次打战时我腿上受的伤还没好透,正好弃武回去务农,然后娶个妻子,生两、三个孩子过过小日子。」风赤炎假畅想真讽刺道,表情冷冷的,铁板踢多了难免会变得有些尖酸刻薄。
「你……难道就这么一点志气,没听过『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吗?」心里酝酿着狂热,心尖上的某处裂了,心就是座火山,或许马上就要喷发了,杨啸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还安在?
风赤炎无聊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原先啊,他的确觉得建功立业要比家庭重要得多,可现在却是完全反着来,古语有云「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了。
「老婆有什么好的,女人都唠叨,孩子有什么好的,搞得家里都是屎尿,那种小日子根本不适合你,你就该跟我干,我们两个联手便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杨啸峡积极地劝诱,心着实有些慌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俩就像钟子期和伯牙,如果身边没了风赤炎他绝对没法活了,想死的心都可能有。
「啊啊……」风赤炎敷衍似地哼哼,继而忍不住轻讽道:「难道要我跟着您一辈子,虽说您是德高望重的将军大人,也不能剥夺我传宗接代的权力。」
黑夜中,杨啸峡的步伐越渐沉重,双瞳似乎着了火一般比天上的星子还亮。
杨啸峡的沉默,并没有引起某妖先天不足的同情心的重视,双肩向上又向后略略活动了一下,狼妖又一次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真有一些后悔,干嘛不在城里住下?这会儿竟比在外头跑了一天的狗还累!
杨啸峡终于将人拽停了下来,手如铁钳般将对方的肩膀锁牢。
「痛啦!」风赤炎不满地大叫,转过头来瞪住对方,却不觉一惊,看来呆子可能要开窍了。
盯着他的眼睛,杨啸峡久久不语。
风赤炎顿时有些心慌起来,这呆子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吧?
「要不……我把我家小妹嫁给你得了……你们俩挺配。」呆子果然只会说傻话,不过说得挺费力,像是要把舌头根咬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