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这么一说,云彤无奈,也只能应了。
“我可以带你走,但不能签死契。”云彤说,“不若,先签五年活契。满五年之后,我便还了你身契,让你回来继续孝敬父母,这样可好?”
莫小五母子大喜过望,连连拜谢。当下,几人又折回府衙,立了卖身的契约。莫小五兴冲冲回了家,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拜别了父母,跟着云彤回了驿站。
苏合秋在自己的销金窟内唉声叹气,身边两个美貌少年裸着上身挨着他,一人喂酒,一人伸入他怀里,轻轻摩娑着他的胸腹,秋眸如水在他身上流连。
“罢了,今日没那心情。”他手臂一振,将少年的手从身上挥开,“都是萧植那该死的,我就不该全听了他摆布。”
“怎么,舍不得了?”门外轻响,竟然是萧植踏着方步踱了进来。
苏合秋看着他,眼中掠过一抹哀怨:“选谁不好,偏要我家小五。你明知道他是最得我心的。”
“最得你心,也是最机敏能干的不是?”萧植不理那两个忙着向他施礼的少年,挥手让他们退出之后便大咧咧在苏合秋面前坐下,笑着看他抿着嘴,一脸不快地样子,“何况当日向你要他,你也未说什么。”
苏合秋皱着鼻子:“当日也没觉得如何。可现在他不在了,才觉得什么都别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应了你。”
“怎么,怕那小家伙变了心,抛了你喜欢上别人?”萧植此时穿着白色轻罗纱衣,松着衣带,散着头发,这么懒洋洋地坐着,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要人命的风情来,看得苏合秋大咽口水。
“他才不会。”苏合秋舔舔嘴唇,知道眼前这位虽然美得惊人,却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物件,只能把目光偏移半分,盯着他手上的扳指说,“若非我手下调教的人从不出错,殿下又怎会与合秋相处愉快。”
“是呢,所以接下来还要苏兄继续鼎力配合。”萧植冲他眨了眨眼睛,苏合秋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分。
“说起来,那个云家的红衫儿倒真是个绝色……”苏合秋见着萧植,不自觉地想起那马背上身板儿挺得溜直的少年来。萧植是妖气,云彤是正气,这两人一正一邪,偏都是看来美味可口得紧,一时有些心神激荡。
“劝你少打他主意。”萧植面上一冷,身上那股子妖气中不由得添出几分煞气来,像苏合秋这般极为敏感之人立即感受了出来。他后脊一寒,脑子立刻清醒了不少。
“殿下真是说笑了。”换了张笑脸,极力掩藏了心中的不安,苏合秋笑得柔媚,“那是殿下心头的一点朱砂痣,合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觊觎分毫的。”
萧植身上的煞气倏尔消失,他眯着眼笑得光月霁风,仿佛刚刚那一点煞气只是苏合秋的错觉。
“事成之时,当与苏兄浮一大杯!”
苏合秋不知萧植何时离去,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又湿又黏,竟然是出了一身透汗。他看着面前半满的酒盏轻叹了口气。皇家的这些王爷,个个都是妖孽。跟他们打交道多了,不成妖孽都不能活啊。
只盼着自己能早日脱身,寻个山清水秀的富庶之地,圈上六七百亩良田,蓄个百八十名家奴,牵狗擒苍,再有十来个美貌少年暖被温衾就好了。这样的日子,便是神仙也不与其换。
苏合秋长长出了一口气,却没去想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良田家仆甚至美人儿,远比他这个雄心多了不知多少倍。他今年不过二十一岁,已经在想着怎么能安生地混完下半辈子了。
燕和感觉很不好,从莫小五跟着他们一起走,从少爷温言和语地向他打听苏府的位置和人数时,他的感觉就很不好了。
等过了酉时,少爷用过饭已经一个时辰了还不去练功,燕和心中的不安快掀到屋顶了。他实在忍不住,觑了个空儿钻到云彤的身边,小声向他说:“少爷,小人知道您心里有火,便是小人,此时也窝着一肚子的火呢。”
云彤挑眉看他:“哦?”
“但是吧……咱毕竟远道而来,虽然知府是老爷同年,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咱们人手还是太少了些。”燕和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出门前,夫人可是再三交待,不让咱们惹事生非……”
“你觉得少爷我惯会惹事生非的?”
“不不不,这哪儿能呢!”燕和连连摇手,“不过行侠仗义也要看看场合时机的。眼下去给老侯爷祝寿可是头等大事,万不能出了岔子。听说那个苏家,可有汝阳王府当后台……当然了,咱也不怕什么劳拾子王府……”燕和咽了口唾沫,“但若要把那苏家老爷给打死打残了,老爷的同年,那个知府大人可是会有大麻烦的……您看咱能不能换个时间,比如说,给老侯爷祝完寿了,咱悄悄地摸来,悄悄地解决了丫,再悄悄地回京里去?”
“你倒想得周全。”云彤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书僮,“你当我们能悄悄地进来又离开?”
“呵呵,少爷,夫人交待过,遇事要冷静。所以您一定要冷静啊!”
“今天倒不知是谁不冷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家少爷的家底掀了个底儿掉。”云彤乜着眼瞧他,“这可好,只怕全涿州城的人都知道是云家与苏家不对付。不管是不是咱们做的,只怕将来苏家出了事,十之八九都要被算在你家少爷头上了。”
燕和一噎,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你啊!”云彤摇了摇头,“放心吧,你家少爷不冲动。我只想去探探,人言不可尽信,众人同声,难保有不尽不实之处。没有亲眼所见,总不能听了人言就杀到人家家里去。”
燕和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少爷您说得太对了,所以,您把小的也带上吧。小的轻功好,眼神好,肯定能帮少爷看得仔细。”
第三章
月黑风髙,正是好办事的时候。
涿州城北的积善坊,只住着一户人家。积善坊早年间也繁华过,住户曾不下二百,只是十年前,一道天雷击中了倒霉的积善坊,引起大火,将好端端的地方焚成一片灰烬。时值深夜,坊门关闭着,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救火队也进不去。等后来调来石车将坊门砸开,积善坊中来不及躲避的居民已死了大半,那火也再救不了了。听说当年的火烧了整整三天,幸亏积善坊一端临着城墙,另一端靠着一条内河,所以火势虽大,却也没有蔓延到别的区域。
但自此积善坊便再无人来住了。那焦糊味在焦黑的废墟上盘绕了大半年也不肯散去,更有人言之凿凿的说半夜看见无数鬼影听见小儿啼哭。这大好一片地方废着,可把当年的涿州府知府愁白了头。直到从南边迁来的苏家将这块地拿去,花了三年多时间才将此处清理出来,盖起了大大的苏家别院。
所以,苏家能在涿州府有如此势力和影响,虽说主要是靠着汝阳王府的威势,但与他们敢在这积善坊死人堆上建宅邸也有莫大的关系。苏家出来的人,怎么着都让人觉得他们身上带上了几分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