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右的耳鸣越发严重,已经不大听得见娃儿在说什么了……
突来,剧烈的头痛掳获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字眼——
白发。
谁在床上披散一头黑白交杂的发丝,直到纠缠指腹之间?
漂亮。
他也曾觉得那个小人儿是世上最漂亮的人,无可取代吗?
她却常常爱理不理地,拍着大狗踱步离开……远去、远去……
「爹——」
雷神轰耳也不过如此,娃儿扯起他的耳朵大叫:「啊爹爹最讨厌啦,都没有在听我说话!」
颐右的神智晃了晃,抓不住的线索又化成沙从指掌间溜走。
「总之你以后不准到线图那边去。」
「可是……」女娃想说话,才转过身子去就被父亲的冰冷视线蹬得噤声:「可是……爹明明已经有娘亲了!还在织线图,图中的女人也不知道是谁,爹紧张得什么似的……」
男人看见妻子已在不远处。
「不准再乱说话,颐蕊。」他把扭来扭去不安分的女儿放下,「过去你娘亲那。」
「爹……」
还想再说什么的颐蕊,看见父亲冷凝的脸色,只能负气地跺脚,跑去跟娘亲撒娇。
「祝。」
「小祝……」
长长白发曳满一地,从地下追溯而上,便见到躺于床铺中的男人。
一声又一声叫喊从床堆传出,男人耙了耙披脸的发向后……「祝……祝啊祝……」仍旧没回应。
良久。
「祝——他奶奶的你再不给老子滚过来今晚就吃他妈的狗肉锅!」远远傅来一声哀哀的狗号。
眨眼之间,庞大的黑影便显现在门板上,巨狗以最快速度奔来、数百米外用不够一瞬。心急的巨狗将门板撞破,男人立时呻吟一声。我的门板啊……
「汪汪——汪汪!」巨狗在床边跳跃,天花板落下尘、地板震动。
看不见主人仍很兴奋地尾巴狂摇,小祝咬扯被子,希望让主人从被堆中「掉」出来……「咳咳……」惹起的尘埃让男人咳了两声。
「奸了好了、够了,给我过来。」苍白如尸的手挥了挥,巨狗乖顺地贴上去。说时迟那时快,铁狗的身躯碰上了手,立时转为赤裸的青年。
「扶我起来。」
「好。」青年虽说平时作事笨手笨脚,奸歹日子有功,此刻老练地把主人拉起来了。十六如布偶般被拉起,关节发出僵硬的喀喀嘎嘎声……
总算是坐起来了,十六狠命地动着死尸般僵直的手脚。青年在一旁看着,多想说「主子这样用力手臂会又飞出去的,」怕被打头所以不敢说。
他有他的起床运动,那边厢,门板被轻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青年。
「爹,已经是晚上了。」青年举起单手,袖子中钻出一道金光。金光顺着卷上他的手臂,于指掌间灵活地溜转,看真点,是条铜金色的小蛇正吐出鲜红的信子。
「现在你是我老子还我是你老子,睡多久干你屁事。」
「爹,把珂姐还你。」短发青年的手向下放,小蛇下地化为妙龄小妮子。「十六主子。」阿珂福了福身,笑得无比甜美,开始整理乱糟糟的被窝子。当看见那只赤裸的笨狗舒舒服服抱着被子在磨时,便变多一条胳臂,狠狠地打下他的屁股!
「别压着被子,笨狗!你想对主子的被子干什么淫事?」
小祝慌遮着发红的屁股,哭丧着脸挨去青年脚边……「小灯,你看阿珂又欺负我了!」才要习惯性地撒娇,脑袋就先给身后人握住了。那是主子的手,他不敢挣。
十六接过青年塞好烟丝的斗子,舔唇道……「灯,我有话跟你说。」
「是,还听爹爹教诲。」青年正色了点,还有点紧张。
十六吸了口烟,呼出,「你的珂姐从小照顾你到大,你叫她一声珂姐,不管是不是跟我,她以后都顾着你的了。至于小祝我要用,你别三不五时把他拐到别处去,虽然我叫他回来他绝不敢不回,可是造成我的不便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