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没有问可是春魉觉得应该说,事情太不寻常了。「是双胞。」
怀中人浑身一震。
十六刷白了一张脸,转过头去大叫一声,「颐右──!」
只见颐右周遭包围着一层淡绿的光,他已将画薇的尸放在地上,用线刃无声地切开了她的肚子。
躺於腹内的双胞婴儿明显已成形,短刃贯穿了其一婴体,已完全死亡。另一个却呼息微弱,在母体内稍稍缺氧。
「颐右!你想干什麽!?」
那男人不言不语,却几近耗尽力量去保全微弱呼息的婴孩!
颐右浑身覆盖着光晕,光晕把婴孩包围、一度断息的孩子该渐回暖了……
只见那男人施法没一会儿已经汗如雨下,光瞧就知道他在勉强自己!
他们是阴间之人,鬼差更不擅长防守的术法,如今要他去救一个阳间的婴孩?谈何容易!
「纺车,你救那孩子何用?」春魉也看不过眼,那孩子生死皆是天命,颐右如此一来岂不是逆了天道?「喂,你聋了吗?快停下来。」
哼,好样的!专职抓魂抓鬼的差爷来救人了,费去半条命救人了,这是那来的笑话!?
「能救的为何不救?」
颐右只说了这麽一句,冷汗渗满额前、一滴又一滴滑下鼻梁……
待脑袋稍稍清楚一点了,他宁愿相信那不是十六下的杀手。他们不得杀人类,若十六要画薇死,早在遇见之时已可杀她,不用待到孩儿快出生之时……他只是混乱了,看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流逝。那是真实的,不是他平常随手抓来一堆的魂魄……他知道春魉跟十六同时受了冲撃!
「你费了半条命去救,却根本不知道救活的是鬼婴还是人婴!」
「鬼胎之气已然殆尽、被十六解决了,现下留下的是人类婴孩!」
他一定是失常了、不用乌鸦来说也知道自己疯了,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但但如果十六能处理得好一点,画薇该能存活的!十六不过是想杀鬼婴,为什麽现在会……究竟谁可以告诉他发生什麽事了!?他与春魉不过离开了短短时间!究竟发生什麽事才会一尸两命?画薇本不用死!
过往几个月每天听着婴儿心跳的、被女人拉着说要给他造对鞋子的,是他,并不是其他任何人。
「谁说得准,你敢睹吗?你能睹吗!」
鬼胎之息没有了就等於很安全?他真不敢相信颐右在阴间混上千年、与颐右齐名对他真是耻辱!
听着春魉跟颐右一句又一句的争吵,十六却彷佛置身事外般,渐渐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他们像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传进耳中的对骂都是飘渺的,他似被抛进汪洋……勉强站起来的时候,步伐却浮游。「嗄嗄……」
他想接近颐右、想阻止那该死的混蛋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力量花费在这种地方是不是脑壳坏去了!?他知道颐右舍不得画薇跟婴孩,但那着实太犯险……他是鬼差、他们是阴间之人!
如果他能去到男人身边,肯定先使好几巴将他刮醒再拖出去扁到他的脑子好过来……但他、他没办法跨过那几步,区区几步却有千里之遥。
争吵得脸红耳赤的两个男人,看起来像离他很远、很模糊。
他觉得心窝处像被放了把火,开始燃、烧得旺,让他连指尖都发烫,燥热得不知如何是好、坐立难安,「嗄、嗄……」
身体被烧烘了,连脑子都像变了流质的东西。他从没有过此感觉,渐渐地,不详预感袭上心头,「春、春魉,阻止他……」
他勉强地站住,声音细如蚊蚋,看见的事物都有两三个影子。
他刚被画薇咯出来的血溅了满脸,现在被血溅到的肌肤开始发滚、发痛,他摸上去,血是红的……
红的。那铁挣挣是人类的血。
不可杀人。
十六只觉得心脏被烧熔了,成了滚烫的热液涌上来,令他喉头一甜!
「咯──」他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唇颚。
红血滴滴答答,滴落在黑潭与他的白锦鞋头上。
……他好痛、好痛!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像要融了、化了!他像快要死了!
不可杀人。
遗者,减去一半寿命,莫治恶疾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