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这样的境况,如何善良的女子心中必定有怨怼,但别的都不说了。「春魉,就是这女人心肠真的拐了好几圈,再毒再狠。我也绝对比她狠毒个一万倍。」
怕那女人坏吗,他横看直看也是得比那女人更会耍手段、更卑鄙的。
「与我一比之下,她能不好麽?」又含住了烟嘴,呼出一口橘雾来,「真是个好女人呢。」
春魉这下子也只能应和。
十六的皮相与手段当真比坏女人更像坏女人。颐右不能选择就罢,现下他能挑了。
「就搁他一个狠的,兄弟。」毕竟十六始终是『兄弟』,不是女人。就让那台纱车好生瞧瞧守川人的厉害,还是男人的话就别扭怩了,真难看。
春魉站在他身後,两手垂下,环住他的肩。
十六不语,像历尽风霜的名妓抽着鸦烟般,舌尖磨着牙缘,呼出烟圈。
几千年来他又何尝不想给搁一个狠的,就这样掉头就走,再也不理不睬不听这男人的事,乐得潇洒轻松。这後日子以来,他跟颐右甚至没有承诺过任何事,没有说过爱,只有性爱。
可春魉不懂,这是没这欲望的春魉所不懂的。
他能一个狠放手,但之後那种恨,得不到、不被需要的那种恨才是入骨磨心的狠。
要他恨了,他也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麽祸事来。
最好就别来惹他呵,左左,最好别。
***
颐右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如果说初见十六的一刻划破迷雾,千年以後,雾气又聚集回来了。
他似脚下开了一个大洞,左是十六、右是十六,他在中间直直掉堕。他没办法懂懂为什麽寻千要这麽着他们。他本以为寻千是看破了他们的这层关系才凑合凑合,可现在看着眼前出现的女子,他觉得寻千着他上来便是碰此人的。
她就是命定伴侣吗?
他越看便越是相像,简直与十六长得同一副皮相,是网中人,却又添了柔情温婉。
十六好歹有能与他牵手的春魉,他什麽也没有只能紧握着拳头,越握越紧,手心快要抓出了血。
如果这女子就是命定之人,他怎生一丝丝喜悦也没有,他怎生如此冷酷绝情连丝欢喜也欠奉。他不懂。他看此女子已有身孕,还没见她的夫君,但怎生一点妒忌醋意也没有……
正僵立原地,十六便已叫春魉先归,走过来了他们并肩。
十六用手背轻敲他的手背,彷佛叫他放松一点别弄伤自己,然後他的声音传进耳内,「姑娘,莫非你就是我寻找已久的血亲!?」
「公子你……」
那名女子也将惊讶写在脸上了,看见十六,一时分不出男与女,等听过他的声音才知。
「我看我们这张脸蛋也铁定错不了!我父母双亡一个亲戚都没有,听说母系还有个表亲,一直将信将疑地寻,怎料得今天就寻着了!」
「我……我倒是没听说过自己还有个表亲呢,但能再见真是太好了!」
「希望没把你惊着,我叫十六,他是……」
十六的手轻拍一下他的背,颐右浑身一颤。
他不懂十六怎能还用若无其事、欢欢喜喜的声音去与女子团聚,他不是一向最厌恨孟十娘?
「他是我好兄弟,颐右。陪我寻遍南北,肝胆相照、好得没话说。」
颐右惊到,瞧向十六一眼,他还是笑得那麽地甜,彷佛真为了能寻回血亲而欢天载地。
女子的表情稍稍放松,终於是消化了这异常情况,「叫小女子画薇就好,我也是无亲无故,刚才知道自己尚有亲戚。」
她目不转晴地瞧着十六的脸,似乎仍是不可置信,但任她怎猜也猜不着十六长她千岁。
她不说话便罢,一说话既有礼又圆婉,彻底配衬上那副脸蛋,跟十六是两个世界的人。
十六在身旁喃喃道画薇真是好名字,他毫无反应只能把视线凝在女子脸上,想找寻一丝不同。
女子虽美却终日烦扰家事,手与皮肤都瘦、白的显黄,对比起十六就输了一筹,被他一直瞧得不自在起来。气氛尴尬得紧,十六用手肘撞他,笑言一句,「好了,也不见你这样瞧我。别一见美女就失了魂。」
完全就是兄弟的好调子,颐右听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