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个好女人呢。」
一口烟圈子。
坐在屋檐上的十六远眺着明月,良久才道一句。
「怎见得?你跟她上过床了?」
春魉以脚尖轻掂着檐砖,在十六设的结界下张狂着翅膀。
自他们在大宅中遇见那女人後,春魉便不知道後续发展。十六让他握着手,却又极快地松开来。
对他轻说一句,先回去吧春魉。他还想说什麽,十六再道,回去吧。
不愧是孟六十六,如此快便底定下来,於是他便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呵,他搞不好是想笑的,当真佩服寻千,竟能编出旧烂戏曲似的剧情。
那女人,有着跟十六一模样的脸。
但她结结实实是个女的,而且带孕。
他还真想留下来看这场千古绝响的好戏。「她是谁?你知道她吧。」
「我知道她,瞧见便知晓。」他甫一瞧见她便知晓了,毕竟自身也有着一半人类血统。
是他人类父亲的种,过了几千年,已不知是父系血缘第几十代,也许还勉强构得上半个血亲,却是惊讶的长得相像。讽刺地,原来他在人间还有着血亲,他现在完全明白判官指明要他上来的原因。寻千你这个好狠的心咧。
「完全是个人类?她能瞧见我们。」
他们都施了点法术才进去,奇异地是那女人竟一眼看穿。
幸好他早把翅膀收回背内,不然准把她吓死。
「也许有沾惹我娘的阴气吧。」
就不知妒嫉心奇重的女人施了什麽小阴招,父亲接下来生的儿女不像父不似母,就像她,孟十娘。
十六大张着双腿,手腕搁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懒洋洋得彷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但他想说,他结实地是想把此事说出来的,就是对空气说也好。「是个好女人呢,长得如此地美。」
「别拐个弯子称赞自己。」
春魉真服了他,如此时期竟还有闲自恋、有闲说笑。
要让春魉来说,那女人的确长得美,就是穿着粗麻布衣也没有殁辱了她的水灵,可那只是皮相而已。十六自小便养得比女王更女王,自是一股韵味。他不笑嘛,微勾起的眼角与嘴角仍像笑。
他笑嘛,笑得既媚又活,会勾去别人的魂魄。他连怒也像娇嗔,配上狠毒的嘴舌,就是疯颠的风味,可是他们都知道,两者相较,看在颐右眼里便是另一回事。
「你比较美。」春魉蹲下来,於他耳边快道安慰一句。
想不到十六的话搁得比他快,也更狠,「我知道。」
还一副『你说废话吗』表情。
春魉摇头苦笑,看他好不容易维持了几千年的自恋不是不想扁人的。「那既然你比她美,她还有什麽好的?」
「她好,怎不好?她好在生在平凡人家,不像我们,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不似他的气一生起来,抓得颐右像只大花猫。「继续深谈下去,更好,她直接在咱们面前咯了几口血。原来身染恶疾,你说她多好?」
「你俩跟她有什麽好说?」不该是情敌见面份外眼红?他俩厉害得能谈至半夜才回来。
「那还用得着说。看我这张脸已知是血亲,我随便诓她说是表亲,现在来相认。」
结果让她请进了屋子里坐,相谈不够几句,她直接咯了好几口血,十六都觉得真是妙绝。
「就是风吹即倒的白瓷娃娃一尊,也是有夫君给托着吧?」不然那个大腹便便的肚如何来的?那妇髻又是扎假的?
「有夫君。」顿了顿,接续「有夫君。可夫君是酒鬼一只,不将这尊瓷娃娃好好护着,更是起劲地摔,怕摔她不破。」
太典型俗套的故事了,不说也罢。太多太多的俗了,凑合成这样一个女人站在颐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