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嘴。」
颐右轻皱眉,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连小责备也跟十六说出同样的话。
他的手腕一转,掌心就出现了鸡皮小纸袋。是他今天碰巧去远点的地方看中的一副耳环。
是蓝绿的孔雀石,就挺罕见的。回过神来,他在神推鬼差之下已就买了,觉得费心思讨那妖孽欢喜的自己快完蛋,懊恼了很久。
明明对不伦不类、不三不四的妖子最是反胃,现下还替他购起首饰来……
那迟点要不要替他也找个孩儿,让他认儿子真当娘亲啊颐右!该死的你脑子被烟熏傻了!
无数次地心底天人交战,又觉得这副耳环、那根簪子配在十六身上才最好看、最耐看,整整一天下来都在挣扎与咒骂自己中渡过。若是那只臭鸟不来,他用得着如此犯贱吗!
想来想去,用上最难听的言语责骂自己与那死妖孽,才总结出一切都是春魉的错。
有了结论,他才舒气。
如果、如果……他不知道十六是男生便好。不、该说是,如果十六真是女生便好。
不下一次地强烈想着,十六要是女生,他便能恣意抚摸她的娇躯,而不是与他同样构造的躯壳。
他是女生便好。
转念之间,阿珂已下地,到了一座陈旧且破烂的大宅前。
颐右心底莫名烦躁,收起了思绪,利眸一扫已略知这家状况,井口乾涩肯定久没打水,连晾出来的衣衫都开始惹尘了。究竟这户是什麽人家?十六真有找对吗?为何他仍是感觉不到半点鬼气?
满腹疑窦,决定先找着十六再说,他还感应到附近有臭鸟,臭鸟定是陪十六来了。
阿珂到了门前一转,化身为小蛇追主人的气息而去,颐右亦步亦趋。
他俩施了点小法术,人类是看不见的。颐右才踏进宅门,便看见眼熟的身影。「十……」
他张嘴要叫,还没叫全,身影便已转过来。
「十六……」
颐右的声音轻下去,他牢牢注视着眼前人。
一向衣着华丽喜穿丝裤的十六,此刻竟穿着粗麻布衣;一向习惯长发放下掩住圆耳,此刻竟然扎起发髻。
但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却铁挣挣地是十六。
他觉得有那儿不妥,却又说不出所以由来……
眼前人彷似第一次识得他,露出惊讶无比的表情,双眸微微睁大。
身子也转过来时,颐右竟看见她腹部隆起……
她不是十六。
她是女生。
此时,阿珂已绕过颐右的鞋头,灵巧钻回主子的衣袖中。
颐右屏住气息,视线跟随蛇影看去。转身,他看见身後的男子站在台阶上。
前与後,彷佛一面镜。
两个十六。
一切分解成了慢动作。颐右好久以後仍记得这一幕。
从下而上,他先看见十六颤着的指尖去构春魉的指,似这样做便能得到力量……
春魉立即回握着他抖颤的手,包在手心中。
再看上,见到他的唇,簿唇微微蠕动,无声软弱地道:寻千呵……
颐右最终瞧见他的眸。
十六的水眸也瞪大了。
仍是漾着水的桃花潭,似一眨眼便,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