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感觉到浑身都肿了一样,像刚出炉的馒头,热气腾腾的,燎得人难受。身体躺在地上,地上布满的细微石粒都像无数把尖锐的刀刺中他的肌肤。
除了痛,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
景骜正在御书房里跟礼部、户部的大臣商议重新祭天之事,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小狗的吠叫。
景骜听出来是慕白养的那只小小白的叫声。他心情有点复杂,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慕白的事情,因此就装作没听见,继续谈论政务,对小狗的叫声不闻不问。
门口候着的太监担心小小白的叫声吵到皇上,过来驱赶它,谁料它竟然躲过太监,直接就窜到御书房里。
太监跟着这只胆大包天的小狗追了进来,就见景骜阴鸷的目光盯着自己,连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立刻就叫人来把这只畜生赶出去。」
几个小太监都赶紧跟进来,想要抓住小小白,小小白上跳下蹿,想要朝景骜扑过去。皇上跟前的大臣也挡住它,生怕它扑上去咬了皇上。景骜看着小小白,觉得它的叫声异常的激烈,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景骜挥手让周围的人都不要再拦着小狗了,太监们犹豫着垂手站在一旁,小小白立刻窜到景骜的脚边,咬着龙袍,拼命往外拉。
景骜看到小小白一副卯足劲的样子,小小的嘴角边还残留着血迹,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站起来,跟着小小白走出御书房,一出御书房门,小小白就松开景骜的衣袍,朝宸殿的方向跑去。
感觉到小小白好像是来求救的,景骜的心一瞬间被狠狠揪住了,立刻命人摆驾宸殿。
第十六章
景骜走进宸殿院子,就见慕白躺在地上,流的血已经把地面染红了一片。
几个疯疯癫癫的术士围绕着他,一个在周围手舞足蹈,挥舞着一把铮铮作响的法器;一个拿着桃树枝拼命的往慕白身上撒着烧开的水;两个按住慕白的手脚;一个人高举着手中的匕首,念念有词,然后朝匕首吐了口口水,就往慕白身上划一刀。
明明那么痛苦,但慕白好像没有什么表情,只有身体被割了一刀时,条件反射的痉挛了一下。
「按住!妖邪已经忍不住,马上就要出来了。」拿着匕首的疯癫术士叫喊道。
景骜走过去,连罪状都没宣,就一手拧断了拿着匕首那人的咽喉。那人临死前都没有看到是谁动手取走自己的性命,就头一歪,断气了。
景骜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后悔到他想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碾成齑粉。
他蹲下去,把慕白抱起来,在感觉到手中的人微弱心跳的那一刻,景骜也说不清是感激还是庆幸。
坐在一旁的皇后自皇上走进来后,就微微有些不安。但是,她依然不露丝毫慌张的神色,直到皇上抱起地上的慕白才出声阻止。
「慢着,皇上。皇上,白贵妃被妖邪附体,臣妾恐他会危害皇上,所以在找人替他驱邪。」
言下之意,竟然是要景骜放下人,继续进行令人发指的驱邪仪式。虽然地上已经倒毙了一个卫士,但皇后娘娘眼里竟然好似没有看见。
「这就是你驱邪的方法?既然要在皇宫驱邪,为何不找国师商议?」景骜看着手中的慕白,心痛难忍,但又不能直接跟皇后撕破脸。
「臣妾的做法,只是保护皇上心切。凡是威胁到皇上的事或人,都不能姑息。皇上既然交给臣妾掌管风印,就是把这后宫所有的事情都交由臣妾来处理。」
景骜扭头看着皇后,冷冷地说道:「朕能给你风印,也能收回来。」
这一句,竟是暗含着要废后的威胁。皇后天衣无缝的高贵表情不禁也裂开了一条口子,流出难看的脸色来。
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李德仁公公一看这状况,也没干等着皇上圣谕,赶紧使了个眼色,令身后的小跟班去宣太医。
皇上跟前的御前侍卫把剩下四个疯癫术士拖出了院子。
皇后娘娘端着高贵的仪态走出了宸殿,但一回到风仪殿,就打烂了一个青瓷茶杯,外加用黄金护甲刮烂了倒茶侍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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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太医全部都涌进了宸殿里,慕白身上有七处刀伤,但万幸都没有伤到要害,似乎是害怕他在四十九刀之前就断气了,不能坐实驱邪之名。太医上来敷上金疮药,止住了血。
最棘手的还是慕白身上的烫伤,起了很多水泡,加上他被放在热水中煮的时间过长,心肺都受到了损伤。太医只能拿消毒的银针一个一个将水泡弄破,然后涂药,其他的就束手无策了。
慕白觉得好痛,他整个人如坠地狱中,受刀山油锅之刑。
谁来救救他?
「皇上,皇上,皇上……」
听到慕白小声模糊的喊着自己的名字,景骜坐在床边,慕白浑身都是烫伤,只能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他:「朕在,你不用怕,朕在这里。」
「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