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碧渊此时正在御史台和几位同僚挑灯夜战,既要核算救灾的开支,又要清查有无官员中饱私囊,公务繁忙,丝毫没有预感到皇上正因为男宠的纠纷迁怒到自己身上。
听说谢御史回来后,几位伤势较轻的御史也回来复职了,只是人手还不够。大家一边忙着公务,一边偷闲聊着家常,正说着以后要怎样重整御史台的声威时,几个御前侍卫突然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押着谢碧渊往外走。
跟大惊失色的同僚比起来,谢碧渊毫不慌张,打着哈哈说道:「各位,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不要慌张,继续做事。」神色轻松得他好像只是去茅厕方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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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白被独自关押在一处天牢,蓦然从龙床落到天牢里,他有些混乱,心中乱糟糟的,只好拍打着稻草上的跳蚤来分散自己的心神。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又听见侍卫押送犯人进来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押进来的犯人居然是谢碧渊。
慕白忙爬起来隔着牢笼呼唤:「谢兄。」
「小白。」谢碧渊笑嘻嘻的跟慕白打招呼,一点也没有沦为阶下囚的落魄。
狱卒打开慕白旁边的牢门,把谢碧渊关进去,押送的御前侍卫便回去复命。御前侍卫走后,狱卒就带着钥匙到拐角处继续喝酒吃花生。
谢碧渊和慕白两人隔着牢笼关在一起,慕白心细,不难想到自己揭发科举舞弊之事连累了谢碧渊。
「谢兄,是慕白连累了你。」
「非也非也,皇上特意让我来陪你的。最近公务缠身,让我忙里偷闲一下也不错。」谢碧渊一点也不介意的说道。他这样苦中作乐的精神,一下子就将慕白的颓靡消除了一大半。
谢碧渊看着慕白的惶恐不安,本想好好安慰,但是他还不清楚缘由。
慕白大致把事情跟谢碧渊讲了一遍。
谢碧渊扶着额头,叹道,「原来如此。」
他本来好心劝说皇上让慕白出来做官,没想到反倒成了慕白坦白自首的契机,皇上不迁怒他才怪。
「皇上会砍我头吗?」慕白惶恐不安的问谢碧渊。他虽秉持诚信做人,但是也不想掉脑袋,何况他家中还有寡母一个,实在放心不下。
谢碧渊在心中叹道,难道皇上在小白你心中是一个把自己枕边人砍头的冷酷无情之人吗?
谢碧渊摸了摸慕白的头,安慰道:「不会的。」
慕白闻言松了一口气。
谢碧渊又道:「但恐怕处罚是逃不掉的,你看我跟景康的下场就知道了。」
慕白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无比内疚,谢碧渊才刚刚官复原职,却因为自己又下到天牢里。
他自责道:「都是我连累了谢兄。」
谢碧渊摇摇头:「小白,你不用歉疚,是我把你带到宫中,应该是我牵连你才对。」
严格算起来,始作俑者是他,是他把慕白牵连到整件事情中。但他说得如此隐晦,慕白当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谢碧渊的确是有所目的才把慕白带到宫中的,眼下事情的发展却不如他所想的那样顺利,反而出现了波折。
「小白,你是不是很讨厌皇上?」谢碧渊问道。
「我没有讨厌皇上。」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慕白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欺骗皇上在先,心中不踏实。」
谢碧渊闻言,内心连连叹气,老实人老实起来会令他们这些聪明人抓狂。但是他还是想当一回月下老人,尽力撮合慕白跟皇上。
对于老实人,最有用的方法就是激发他们的同情心。
于是他说道:「小白,其实皇上是这个天下最寂寞的人,所以他们才叫寡人、孤,就是孤家寡人的意思。皇上要一个人扛起天下的责任,却没有人站在他身边,小白你觉得皇上不可怜吗?你真的要丢下皇上一个人吗?」
慕白回想起了景骜抱着自己时的寂寞和温暖,心中如谢碧渊所料,涌起一种怜爱和歉疚。
谢碧渊见慕白果然心有不舍,便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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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皇上把慕公子打下天牢后,火气就特别大。这不,饭吃着吃着,就莫名其妙把手中的银筷子折成了弯的,服侍在皇上身边的宫人都忐忑不安。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