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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朝,慕白一步不落的紧跟在两位同僚身后。
当今也称得上太平盛世,一无天灾地震,二无战乱外族入侵,需奏禀商议的大事寥廖无几。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皇上坐在金銮宝殿上,俯视百官,眼底是冰冷的倦意。受皇上明显不悦气势的影响,台下群臣鸦雀无声。
金銮殿的大太监抬起脚步,准备上前唱退朝。
慕白以为第一天可以风平浪静的过去。突然,他前面的严真迈了一步,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臣,有事启奏。」
百官顿时都望向严真,连慕白也感受到了那些目光中向勇士表达的赞赏和哀悼。
小小的七品御史严真,昂首挺胸,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上奏道:「谢太傅日前上书十余封,泣血陈情,希望皇上收回赐予他的十余美妾。」
坐在王座上的皇上只是冷冷的扫了严真一眼:「谢太傅难道是觉得那些美人都不够美,要朕再给他多送几个过去?」
皇上的态度和语气已经明显表现出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严真还是顶住压力,坚持上奏道:
「谢太傅言,他已经年过七十,生子再无希望,加之谢夫人生性善妒,娶妾一事已经闹到夫妻失和。谢太傅一生品格清高,自律自持,更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晚年却要受美色之苦,名节不保。请皇上怜悯,收回成命。」
「谢氏一门三朝以来都肩负教导太子、辅佐朝政之职,太傅自然有义务把它传承下去。但谢太傅偏偏只有一个独子,此人又偏偏不见。就算是为了朕,也请太傅辛苦一些,再生个儿子,不要让我朝将来失了辅佐之臣。」
谢太傅,是太子太傅,皇上的授业恩师。严真的进谏入情入理,皇上实在没有不准之理,可皇上说的理由也是这般冠冕堂皇,谁能说皇上恩将仇报、故意折磨自己的授业恩师?
皇上说到要谢太傅再生个儿子时,嘴角明显噙着笑意,可是看见这笑容的百官都不寒而栗。
殿里莫名刮过一阵冷风,又一个人踏了出来,百官仿佛听到了荆轲在江水边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徐鑫拄着拐杖走到殿中,奏道:「皇上,成将军之子留在后宫中极为不妥,望皇上解除其官职,令其回家。」
「成将军一门忠烈,朕念其功勋,封其子为一品带刀侍卫,留守后宫,有何不妥?」
见皇上佯装不解,徐鑫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成将军之子与张将军之女已有婚配,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本已定于这月十五成婚,皇上却下旨令其解除婚约,置成将军于不仁不义。张家之女因遭受退婚之辱,屡次上吊自杀未成,原本战场上生死之交的两家,如今却成了仇人。」
此事攸关国家社稷,徐鑫说来是字字泣血,宛如即将国破家亡般悲痛。
皇上却事不关己的冷笑了一声,不耐烦道:「还有其他的吗?一并奏上来。」
徐鑫索性一鼓作气的奏道:「去年经由七大山人联名举荐的名士徐长青,此人三岁识音韵,六岁熟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无不涉猎,名家着作了记于心。此人如入翰林,必能发挥所长,担当重任,皇上却将他留在后宫一年,不令其赴任。堂堂男子,本是朝之栋梁,让其屈居后宫,恐惹天下名士非议。」
两位御史不知进退,俨然要跟皇上鱼死网破的气势,惹得皇上已经明显不快了,可是两位御史却丝毫没有体恤皇上心情的意思,步步紧逼。
殊不知,即使天下公理都站在谏官这一边,也难以撼动君权至高无上的地位,连是否让他们有开口的机会,也要看君王的心情。臣与帝王斗,从来都是以卵击石!
徐鑫、严真这些谏官都是些迂腐脑袋,都抱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决心。
看着下殿里御史们视死如归的样子,宝殿上的皇上嘴角却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既然如此,朕就放他们回去。」
百官皆愣了一下,这可是自从皇上即位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皇上居然这么轻易就让步了!谏官们感觉自己好像击打在流沙上一样,虽然眼前的障碍消失了,但是不知道下一个障碍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聚拢。
果然谏官们的警觉没有错,还没等他们松口气,皇帝就接着颁下一道御旨。
「传朕旨意,即日起从京城十八岁以下的少年中挑选才貌兼备者,充入后宫。」
此言一出,朝堂震动,百官皆跪下,一片哀鸿。
「皇上,此事太过惊世骇俗,万万不可。」
「皇上,至少男女各一半。」
徐鑫和严真本来就站在百官之首,当下跪下进谏道:「皇上难道要为了一己私欲,置天罡伦常于不顾吗?」
「君无戏言,退朝。」坐在金銮宝座上的人神情淡然的挥了一下手,对下面的反对声浪置若罔闻。
「皇上,臣等宁可一死,也要皇上收回成命。」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