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盛冲上去,看见电梯的指示灯不停地变换,最後停在五楼。他来不及等电梯下楼,自己急著走楼梯往上跑。
医院非常安静,卫小盛撞开楼梯间大门的声音震的地面都好象在发抖。他也来不及在乎护士严厉的眼神,冲进走廊里,一间一间地胡乱找。
走廊两侧似乎都是病房,房间里躺著不少病人,却没有苏云净的影子。他刚想扯起嗓子喊,就看见右手边的开水房里,苏云净正拿著两个热水瓶在打开水。
看见苏云净还有打开水的能力,卫小盛心里又惊又喜,立刻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
「苏云净!苏云净!你怎麽到医院来了?!你哪里不舒服?受了多重的伤?真的很严重吗?严重到要住院?」
突然被人抓著,那人还大吼大叫,苏云净莫名其妙。他瞪大眼睛辨认来人,脚下同时拼命往後退,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让手中热水瓶里滚烫的水洒出来。
「你怎麽在这里?小声一点。」等到辨认出卫小盛的样子,他立刻压低声音警告,语气里明显带著一丝不愿意和卫小盛说话的僵硬。
卫小盛赶紧缩起肩膀小声道:「我是跟著你……嗯……跟著我的一个朋友来看病的……」
他硬生生地把说了一半的话转了个弯,如果说出真相的话,在苏云净心目中自己是一个变态的定位,恐怕是永远也改不了了。
「看病的话,你到住院部来做什麽?」苏云净冷冷地反问,一手提著一个瓶子自顾自走出开水房。卫小盛心虚地摸摸脑袋,想从他手里抢过水瓶来帮著拿,又怕用力太大,一不小心的话,会烫伤苏云净。
於是他只能尴尬地在後面跟著,一直跟著苏云净转进一个单人病房里。
苏云净也不理睬卫小盛,把瓶子放在床头,倒上一杯热水,又掺进一些预先准备好的凉水。
旁边的病床上躺著一个陌生的女人,六十多岁的样子,正闭著眼休息。她的眉眼和苏云净有几分相似,眼角虽然已经有不少皱纹,五官却很清秀,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妈,您睡著了吗?吃药了。」苏云净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轻声说。老妇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站在一边的卫小盛还怕她看见自己会觉得奇怪,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发现女人的双眼呈现出暗淡的灰色,眼珠一动也不动。
「我刚才好象听见走廊里有点吵,出了什麽事情吗?」老妇一边问,双手一边在被子上摸索。苏云净赶紧过去拍拍她的手,又扶住她的背,垫上一个枕头,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老妇所有不灵便的动作都告诉卫小盛,她的眼睛看不见。
「没事,就是谁的说话声音大了一些吧。」苏云净淡淡道,卫小盛却好象觉得他瞥了自己一眼,立刻脸烫的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好好凉快一下。
老妇也没有多问,点点头,接过苏云净手里的药片吞下,又喝下几口紧随著端到嘴边的水,喘了一口气。
服侍母亲吃完药,苏云净又立刻把枕头放低,让她重新躺下。
「晚饭我已经带来了,现在吃吗?」
「中午吃了很多点心,现在还不饿,没事。」老妇闭上眼睛,摆了摆手。
「那……我先出去一下。」苏云净说完就抓住卫小盛的衣领狠命一拽,拽出房间,一路拽过走廊。
「苏云净……苏云净……你停下……先听我说……」卫小盛著急解释,又不敢大声,连脸都憋红了。他跌跌撞撞地被苏云净拉到电梯前面,差点撞到墙上。
「你是一路跟踪我来的吧?说什麽陪人来看病,全是谎话!」苏云净一边冷冷地说,一边按下电梯按扭。
「我……」卫小盛咬咬牙,知道再撒谎也没有用,不敢再否认,「我只是想和你解释一下……道个歉……昨天我真的不是……」
苏云净忽然转身背对著他,卫小盛觉得他的背好象在发抖。
过了几秒锺,他低声开口说话:「……你想道歉?」
卫小盛听他这麽说,顿时喜出望外:「是啊是啊。」
这时电梯门开了,苏云净突然转过身来,照准卫小盛的鼻梁就是一拳。卫小盛毫无防备,失去平衡跌进电梯里,又倒退了好几步,撞到墙壁上。
「你要真有一点点羞耻心,从此以後,就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苏云净硬生生地吐出一字一句,随著电梯门缓缓关上,把自己和卫小盛隔在两边。
「苏云净!」卫小盛往电梯门扑过去,却来不及了。满眼的金星还没有完全消失,又让他双腿发软,一个劲儿的往下沈。
鼻梁上的那一拳在最初的麻痹之後,渐渐开始转化为疼痛,并且越来越剧烈。鼻腔里有种滑腻的液体缓慢地流了下来,卫小盛用手抹一把,满手鲜血。
苏云净这一拳真是又准又狠,他的拳头远比他文弱的外貌看起来要厉害的多,这一点卫小盛在上一次和他的打架中就深有体会。
但是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自己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只不过,现在苏云净已经这麽强硬的表示他根本不原谅自己,卫小盛即使脸皮厚的赛过城墙,也不好意思再折回去,只能先回家。
被打出的鼻血怎麽也止不住,卫小盛一路走,一路用手背和手指不停地抹,等回到家的时候,两只手几乎已经全红了。他跑进厕所对著镜子照照,脸上抹出的血痕从鼻子一直延伸到脸颊,连额头上都擦到了不少,看起来就像个刚杀过人的凶手。
卫小盛庆幸天已经黑了,否则自己真的可能会被热心市民抓起来送进派出所。
然後他就得交代说自己没有杀人,只是因为误食春药以後强暴了男同事,向对方道歉时被狠揍了一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