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离得他越来越近,贴着他的身体缓慢的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身侧,一把将那挂在脖子上的遮眼睛用的布条扯下来。二指宽的布条系着结,被硬生生的扯掉,顾家白皙的颈部被勒出一道红痕。
“听说你很乖,一路上都没叫一声?”沈淩把玩着那一条布带,戏谑的问。
顾家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淩靠的他太紧,那种距离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还有那样戏谑的表情……似乎所有讨厌他的人,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具体的理由顾家臣也说不上来,大概是他们觉得他是……一个靠出卖自己的身体赢取荣华富贵的人吧。顾家臣也懒得解释,毕竟任何时候金钱都是一个比爱情强大数百倍的理由,基本上任何理由都比爱情更强大更来得让人信任。你可以说你是为了他的钱,或者说是为了他的身体……但是因为爱?那玩意儿能吃吗?这太扯蛋了。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顾家臣忍不住弯下腰去,双膝顿时无力的跪倒,整个人歪在冰冷的地面。
这里是哪里?他们把他带到哪里来了……好像很偏,好像很远……任啸徐能找到吗?蓝釉到底有没有跟上来?顾家臣捂着肚子想。
“你不乖哦……”沈淩用膝盖顶撞到顾家臣的腹部,看着他慢慢滑倒在地,这样说,“你不是说和我做个交易吗?为什么有人跟着我们?”
被发现了?顾家臣的心一凉。
头皮传来拉扯的钝痛,沈淩抓着顾家臣的头发把他的身子提起来,抵在身后的水泥墙上。肩胛骨撞在坚硬的水泥墙面上,发出模糊的响声。那儿应该会青上一大片的吧?顾家臣紧咬着下唇心想。
腹部又是一阵撞击,顾家臣忍不住咳出声来。这个沈淩下手好重,顾家臣能够感觉到唾液里有腥甜的血的味道。
沈淩扒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提起来,顾家臣的后脑在墙上撞,顿时满眼金星。
“你说过任啸徐很宠你……”沈淩把顾家臣额头的头发抓在手中,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饱满的额头,“我倒要看看他能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
沈淩叫人把顾家臣绑在一处窗户的钢条上。顾家臣才有机会四处打量。这大概是一处狭小的仓库,有很古老的红色木门和装了钢条防盗的窗户。沈淩出门的时候,顾家臣看见门外站着四个人,门内有两个,关上们之后,那两个人搬了桌子过来打牌。
这真他妈像八十年代香港黑帮片子的场景!顾家臣在心中暗骂。沈淩出去了,大概已经开始联系任啸徐……他男人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绑匪绑架了被龙珠变成小朋友的孙悟空,然后打电话到家里要赎金,结果贝吉塔接到电话,在那边直接说了一句“要杀要刮随你便”?
顾家臣苦笑了一声,心想,那可真是好狗血的剧情。
沈淩走了之后,顾家臣就能感觉到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明显带着一种极其浓厚的色彩,那是一种性意味很浓的目光……大概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个专会在床上卖弄的小贱人吧?就像沈氏往常日日在他耳边说的那样。
那样嫌弃的目光……还有一种莫名的,让人觉得受到了侮辱的不屑之感。
腹部和背部都很痛,像是被大石头砸过一般,头皮火辣辣的疼,顾家臣估计他的头发被沈淩拔下来很多。他不由得想到任啸徐往日的温柔,他那样珍惜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好像那是需要细致爱抚呵护才能长大的珍贵花草。
顾家臣平静着呼吸,未来变得混乱而难以预测。不过,起码有一点他是可以猜到的,那就是,得到这个消息的任啸徐,应该已经要气疯了。他会怎么责怪蓝釉呢?他居然敢把任啸徐心爱的人拿去交换他自己的爱人……想到这里,顾家臣的手就止不住的颤抖。
不……要冷静,顾家臣对自己说,你要冷静!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就算啸徐被气死了也是你的错,就算你在这里被人折磨死……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而远在一方的C省高院,那庄严的建筑之上挂着五星红旗,旗帜在春风的吹拂之下不停摇动,簌簌作响。
法庭上人并不多,这起看上去很惹人眼球的大案子,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有资格到场。
沈玉汝被法警带上庭来,他即使被抓了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眼镜背后一双精明的俊眼闪动着疲惫。检察官开始宣布起诉状,所有人凝神屏息,整个法庭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审判一旦开始,所有的手机都进入震动模式,否则就是藐视法庭。一般情况下听审席偶尔有人可以离开,毕竟人有三急。这可是一场要审很长时间的案子。
赵秘书和苏律师照例坐在任常华的身边,相对而言还算新人的韩秘书坐在任常华的背后。
起诉书十分冗长,轻易便可让人昏昏欲睡。任常华靠着多年历练的耐性支撑着。安静的环境,让人对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很敏感。任常华感觉到后面的人一个动静,他用余光扫到韩秘书起身出去了,似乎是要出去接电话。
韩秘书跟法警打了招呼跑到法庭之外,按下接听键。任啸徐的声音有些压抑,低沉的在那边响起:“韩秘书,问问我爸爸能不能把庭审先拖一拖。”
“啊?少爷,已经开庭了……”
“我知道,叫他拖一拖……可以暂时休庭吗?”
“这……出什么事了?”
“家臣出事了。你把电话转给我爸爸,我和他说。”
“好的。”
韩秘书捧着电话走回法庭,伏在任常华耳边说了两句。任常华接过电话来,只“嗯”了一声,示意你可以继续说。
寂静的声音划过空气,被拉长,时间仿佛静止。任常华的表情波澜不惊。
蓝釉在车上就关起隔窗把季泽同扒了个精光,一分一分的检查他的伤口。虽然被揍得很惨,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就那么单纯的检查了一下,车拐到一个路口处便停了下来。蓝釉甚至都来不及叮嘱季泽同几句,只是叫司机把他带回牡丹城,自己就跳上另一台车绝尘而去。
季泽同坐在沙发上,蓝釉手下的一个心腹正帮他上药。客厅里的背投显示着庭审情况,他看见韩秘书起身出去又回来,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电话,电话落到了任常华的手上,任常华听完电话,跟周围的一个秘书说了两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检察官宣读起诉书的声音机械性的响在耳边,还没有进入法庭辩论的部分,按理说法官没有什么理由插嘴,可是季泽同却看到法官敲下了他的木槌。
“现在暂时休庭——”
第198章
任常华从法庭出来,有记者围上来问一些“为什么休庭”之类的问题,被法院的领导挡了回去。手下人掩护着他往任啸徐所在的地方——任家人临时聚集的一家高级餐厅。
任啸徐正从包厢里往外走,在走廊里遇到了他的父亲。任常华板着脸一言不发,任啸徐站在父亲面前,乖乖的等他发落。
任常华稳了一稳,突然一巴掌打在自家儿子的脸上。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肉与肉接触碰撞的声音极为响亮,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今天任家包场,大厅里自然空无一人,连服务员都被屏退了。
任啸徐捂着脸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既没有回嘴,也没有辩解,更没有动作。他是个很能忍的孩子,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听爸爸的话总是好的。任常华是个极有能耐的父亲,他也知道如何教导自己的孩子,怎么样言简意赅,而语重心长。
他刚刚在电话里已经了解到了情况,任啸徐求他把庭审拖一拖,他照办了,是因为他尊重儿子的感情。可父子俩的第一个照面,他还是打了儿子一巴掌。
“你记住,”任常华严肃的说,“不管这次是谁出了事,出了什么事,你都要负全部的责任!”
任啸徐捂着脸低着头,清晰的回答了一句:“是。”
任常华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家儿子说:“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这个案子继续开庭,不能再拖。还有,陆氏是绝对不会成为筹码,我不许你打她的主意。至于你的人到底能不能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任啸徐同样清晰的回答了一个“是”字,往旁边让了一步,让父亲和他的人通过。毕竟这件事牵扯甚大,这么冷不防的就休庭,需要解释和安抚的人太多,这些都不是他任啸徐出面就能搞定的,必须由他爸爸出面解决,事情才有可能真的拖延。他也清楚,父亲给他三天的时间已是极大的仁慈,万不能再往下拖了。
我操你妈的沈淩!任啸徐在心中暗骂,骂着骂着又觉得不对味儿,沈淩的妈妈就是陆氏……我操你妈的任啸怀!可是任啸怀的妈妈也是他自己的妈妈……我操你妈的蓝釉,还有泽同!!
司机早已经等在楼下,任啸徐的步伐不知不觉越走越快,他只想赶紧飞奔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牡丹城里,23楼。
客厅的背投已经关闭,季泽同身上受伤的地方裹了纱布,他正检查自己其他的伤口,主要是软组织挫伤和跌打损伤,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被磕破的膝盖和那几个人扭过的地方真是疼。
我操,那帮混球!季泽同一边按揉着淤青的肩膀一边骂。
刚刚被心爱的人那样出卖,他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检查伤口,旁边站着的是安执事,季泽同知道事情不妙,已经提前把他叫来了。事实证明这样的决定是很有必要的。当任啸徐怒气冲冲的进门,扑过来想要揪住季泽同的领子给他几拳的时候,安执事在一旁抱住了他家少爷的腰。
“少爷,冷静点,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安执事在任啸徐的耳边温柔的劝慰,直到少爷能够控制自己的力道了他才放开手,退到一边。
任啸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盯着季泽同看,一边狠狠的说:“你倒是挺沉得住气,你巴不得他死很久了吧?”
“哼……”季泽同不屑的笑了一声,“是他自己要来换我,我有什么办法?”
老子他妈的都那么警告他了,人不听,拉都拉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他恨恨的拧开了一瓶跌打酒,擦在肩膀上按揉着。
任啸徐一脚把那瓶子扫倒在地,药酒的味道顿时充满整个客厅。安执事看了直皱眉,示意一旁的乔琳,赶紧打扫。
乔琳拿了工具站在一旁,有点不敢上来,她知道两位少爷都在发火,生怕遭受无妄之波及。
唉……安执事叹着气,摇了摇头,自己过去拿了打扫的工具。到底是年轻啊……年轻,就容易做错事。少爷这个年纪就要接班,要学的事情还太多太多了……不容易啊,真心的。要不怎么有钱人都死的早呢,不是这样病就是那样癌,这都是操心操的,真的。
“蓝少爷已经追出去了,手上带足了人,现在还没回来,应该能追到的。”
“追到了有他妈的什么用?你看看我这一身,我才被他们捆了没多长时间呢……现在还没回来,追到了估计都被折磨……”季泽同那个“死”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任啸徐挣脱了安执事扑过来,揪住了衣领死死按在沙发上,力道大得他几乎就要窒息了。
“你给我闭嘴——你最好祈求他没事!”任啸怀咬牙切齿的说。他是脸红筋胀的模样,一副怒发冲冠凭栏处的架势。
“关我什么事?”季泽同饶是要被按的窒息了,还是死鸭子嘴硬,“你自己没看好你的小情人,你自己……没看好你哥哥,让沈淩他有机可乘……”
“我他妈的没想到!”任啸徐简直要疯了似的爆吼出声,“你他妈的怎么会……我哥怎么能把你……啊!!”
“我怎么知道!老子也以为他再贱不会贱到这个地步,老子被绑了还祈求你他妈的冷静点,不要为了老子把你们家的大事儿给耽搁了,谁知道你那个破心肝儿这么激动!谁知道蓝釉竟然会配合他!!”季泽同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嗓子因为被压住而嘶哑低沉,不成样子。
他很苦恼的摇着头,显然是真的也没想到。
任啸徐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理智回潮了一些,他终于想起来季泽同才是那个被心上人背叛的人,自己这样发火似乎是不恰当的。任何时候都要拥有强大的自制力,是他们从小受到大的训练。只是这一出来得突然,两个人都有点蒙。这么吼了两个回合,心中积压的气愤发泄了,脑子反而清醒了不少。
“安执事,蓝釉怎么说?”任啸徐放松了力度,双手还是揪着季泽同的领子,问安执事道。
他知道现在两个人都是一肚子的火,讲上两句指不定又要吵起来,把安执事叫过来是对的,起码有个中间人调停,有助于事态的发展和问题解决。
“蓝少爷说,他带人去追,追到了会立刻通知,这段时间沈淩应该会打电话来要求谈判,让少爷小心应对……”
“沈淩那东西已经打电话过来了!”
任啸徐把手机扔出去,季泽同捡起来,看见油箱里被人发了一段视频。大致跟他那时候一样,或许更糟。因为他那时候是被人捆了扔在地上,挣扎的时候挨了打,不挣扎的时候是没啥事儿的。而顾家臣已经被人绑在一块木板上——手脚分开的绑着,衣衫不整,嘴角淤青,还带着鲜血。沈淩揪着顾家臣的头发和任啸徐谈条件,以表明他现在非常的没有耐心,要么任啸徐你拿出诚意来,好好的按着我要的给,要么我就把你的小情人先奸后杀然后分尸,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