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任啸徐指指他后面那辆购物车,小山一样的购物车把顾家臣整个人都挡住了,只露出一个头,“在你这里拿了点东西,回头你给我送我家去。”
经理赶紧叫人来搬东西,任啸徐拉着顾家臣打算怎么来的又怎么绕回去,经理连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带着他们从员工专用电梯下了楼。
顾家臣正用看阿拉丁神灯的目光看着任啸徐,心想这个男人真好用,什么事情都能搞得定,走到超市门口,定睛一看,好嘛,车没了!
原本停车的地方空空如也,地上贴着一张罚单。任啸徐也是一愣,即刻掏出电话给交警大队打过去,问他们怎么把他的车给拖吊了。
话音未落,顾家臣突然觉得眼前一闪。头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扑出去,把任啸徐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肩胛骨与肩胛骨撞击出一声闷响,顾家臣觉得整个肩膀被撞碎了一般,火辣辣地疼。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任啸徐整个人都撞得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倒下了。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耳边擦过,带着浓浓的金属和火药的味道。砸在地上是铿锵的声音。
狙击枪!
几个保镖飞身扑过来把他们两个护在中间,顾家臣惊魂未定,不远处的窗户碎了一块,听到这声脆响,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迎面开过来一辆黑色保姆车,保镖护着两个人钻进车里。车身全面防弹,顾家臣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任啸徐的头还是被擦伤了。狙击手杀人瞄准的是眉心,顾家臣那一撞,把任啸徐撞歪了,子弹贴着他的头皮擦过去,留下一条伤口,鲜血淋漓。一个保镖正熟练地帮他包扎,顾家臣的脸擦在地上,擦破一块皮,此时也往外渗出了血液。他下意识地拿手去摸,任啸徐眼睛手快一把握住他的手,说:“别动,当心留疤。”
顾家臣泪眼婆娑,呆呆地看着任啸徐问:“发生了什么事?”
任啸徐看了他旁边的保镖一眼,无奈地笑着说:“还真让你给说中了,真的有杀手埋伏。”
“别担心,小花已经处理了。国内的杀手里,没什么狙击手比得过他的。”保镖开口道。
任啸徐的头上包了纱布,一抹夺目的白。顾家臣心脏跳得狂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先前莫名的预感竟然应验了。
任啸徐看顾家臣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连忙把他揽进怀里,柔声安慰:“别担心,没事的。这次让我大难不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搞这种事!老子保证要他们好看。”
顾家臣还说不出话,趴在他怀里只一味地喘。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心里直骂娘。艹,到底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那保镖看着顾家臣的模样也忍不住上来安慰了一句:“顾先生,你放心,这种事情只有一次机会,都是破釜沉舟才会使出来的伎俩,这么一次不成功,背后主使的人就该完蛋了。没什么想头的。”
“真的吗?”顾家臣从任啸徐怀里抬起头来,“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任啸徐微笑着点点头,笑容牵动了伤口,他疼得轻嘶一声。
狙击枪上了消音器,当时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民群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突然俩大小伙子摔倒了,然后一帮大小伙子围上来,把他们拎上一辆车。大家都猜是不是拍电视剧呢,有人猜是打架的,少数人猜是黑帮绑架的,几乎没有人猜是暗杀的。
第二天的新闻也没有报道过这件事,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就像那颗从消音的狙击枪里射出的子弹一样,只在最后一刻碰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响动。只有离它最近的两个人感受到了死亡的灼痛。
真他妈的是个老手,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潮拥挤的热闹场所不适合犯罪,因为人太多,暴露的影响太大,事后不好逃跑。可反之,也就是因为人太多,人声鼎沸,所以更好掩护。暴露的影响太大,那么不暴露,便可悄无声息。当局不会傻到没人知道却自己出新闻说“XXX广场发生枪击案”,引起民众的恐慌。
端的是好计谋。任啸徐按着太阳穴。离太阳穴不远的地方是被子弹擦出来的伤口。那个叫小花的人回来报告,说他已经掌握了对方的一些手法,不像是国内的做派,可能是从国外来的。
顾家臣刚开始是吓傻了,明白过来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后怕得厉害。任啸徐捧着他的脸说,亲爱的,别怕,是你救了我。顾家臣只是惊恐地说,别,我宁愿一辈子都不需要救你!
这一招暗杀的打击,加上之前绑架的打击,再加上之前那一次挨打,顾家臣是彻底睡不着了,任啸徐怎么哄也哄不好,只好让医生给他开安眠药。借着药物的帮助,顾家臣每晚都睡得很死。
黑夜沉寂如铁,浓浓的夜色如墨。身旁的人呼吸沉重。任啸徐躺在床上回忆刚刚拿到的资料。
这招实在是太过分了,任啸徐心想。都逼到命上面来了!要是顾家臣不撞他那一下,现在他的小兔子要面对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好几次,看着顾家臣憔悴的睡颜,任啸徐都想问他,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还会不会有人像我那样宠着你?
会不会有人在你睡不着的时候哄着你?
会不会有人陪你度过余生冰冷而漫长的似水流年?
你会不会爱上其他人,就像你爱上我那样?
如果你爱上了其他人,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幸福,就像你说的那样?
我觉得我不能了。如果失去你,我大概再也没有力气这样去爱一个什么人。我的余生的所有时间,都将用于把你忘记。
一点一点的,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剜掉。你若死去,你留给我的就是一身腐肉,我们的皮肉已经融在一起,你若腐烂,我必跟随。如果我想要活下来,只能把腐烂的肉一点一点割掉。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在世间苟延残喘。
或者,期待来世。
他不敢想。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好像一直以来黏在一起的皮肤被大面积撕开,伤口牵筋连骨,整个人都不再完整。
失去的痛苦。是那样的不堪忍受。
难怪佛说,真正的放下需要生生世世的修度,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一世的积累中看破红尘。所谓的看破,都是执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