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臣继续装糊涂道:“这我更不懂了,什么主儿?什么位置?这个位置不是公招么?既然是公开招募,大家都有机会……何来正主儿一说?”
小佳扬着头,眼睛看着头顶门框道:“哎哟,哎哟,哪儿穿越来的古人,说话文邹邹的,听的人胃里泛酸水儿!你少装糊涂,你以为你这个位置就坐稳了么?趁现在好好在这皮椅子上印上你的屁股印儿吧!以后想坐只怕也没有机会了!”
顾家臣只能笑着对小佳说:“佳姐,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儿做,如您所说,我得抓紧,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小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突然转过去拉着莫如宾道:“你看这个办公室怎么样?公诉科和咱们就是不一样,两只小麻雀就占了这么大一间办公窒!委屈你这只凤凰了,还要跟咱们七八个人挤在一起……”
莫如宾听了这话,竟然真个如小佳所说,四处打量起来,看完之后不屑道:“这算什么?楼上的才是正位置!”
小佳听了,赶紧拉了拉莫如宾的衣角,小声提醒他道:“胡说什么,楼上是检察长的办公室!你说话小心点!”
莫如宾很无所谓地微微一笑,道:“你也眼皮子浅啊,难道楼上只有检察长的办公室?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我莫如宾没那个本事,坐那个位置?”
顾家臣听了这话,抬起头来道:“莫公子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止步于此。这间办公室算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公子飞黄腾达的日子在后头呢。”
莫如宾听了轻蔑地笑着说:“呵呵,我就说,你怎么能混进检察院来,原来这张嘴巴这么甜……别怪我没提醒你!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顾家臣只是沉默和微笑。一边表示他默认了这个道理,一边心想,这个莫如宾,倒也不全是一个草包。听他的口气,经史子集的经典名篇,肯定也是读过的。
他家老头子是政治场上打滚的人,如今的社会儒学依旧是正统,为官者讲究中庸之道,凡事但求明哲保身。莫如宾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自然也能学到一二。
可是他毕竟还是很稚嫩。
一个人不管多么有能力有才华,也不管多么有身份有背景,都不能随便谈论自己的上司,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则。莫如宾却在这里毫不避忌地提到了检察长,甚至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可以接替他的位置。
顾家臣不由得冷笑一声,心道,检察长那个位置难道是那么好坐的?那上面的人都是牛鬼蛇神,莫如宾现在连他区区一个顾家臣都搞不定,却在这里大放厥词……
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莫如宾和小佳呵呵地笑着走了。
顾家臣看着手上的卷宗,看了半晌,突然觉得有点累。他伸出两个指头捏了捏鼻梁,拿手敲着那一份疑犯口供。
这份口供简直做得天衣无缝。
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的回忆。回忆一定是断断续续的,会有时间和空间以及事件上的交错,基本上有错误的,被一定程度的曲解过的东西,才能叫做回忆。
但是这份口供太漂亮了。一看就知道是做出来的。
串供?不可能,这是个人作案。
如果不是串供,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有预谋。
只有事发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设计过了,才有可能给出这样完美的一份口供来。
疑犯和被撞的那几个人可以说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警方给出的杀人动机是,有人目击他们曾经在一个小赌场有过过节。
这个说法不算充分。
其实破案最怕的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理由。你说一个人不大可能为这种理由去杀人吧,确实有那么一部分亡命之徒,毕竟一分钱难死英雄汉;你说他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去杀人吧,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说服力。
再进一步地看,如果一个人要事先设计这样一个局,又怎么能知道他们在赌场是真起了冲突,还是有人故意找茬呢?
所谓的现场和目击证人,其实也是遵循回忆的规律,许多事情都是被他们主观曲解过的。警方要从这些回忆当中抽丝剥茧,真的很不容易。
看来这个幕后黑手很懂破案那一套,也很懂得人心。
还是去警局再问问吧,顾家臣心想。就算没办法对案件的结果有些改变,起码他自己已经尽力了。
顾家臣把资料装进他的黑色公文包里,到检查院的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警局。
到警局门口的时候,顾家臣对任啸徐安排的保镖说:“我进去做事,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能做完,麻烦你们在这里等我。”
保镖点头之后,顾家臣到大门门卫处给警官看了他的工作证,登了记,进入了青龙区公安局。
现在是午后三点,公安局内部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到齐,还有好些警车姗姗来迟。
顾家臣一面走一面想,这公检司法系统还真是一家人,连作息时间都这样相似。他们检察院也是三点多才陆陆续续有人来,四点过又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走了,有的人一整天的工作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一顿饭的功夫。
他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敲敲门。里面的人吭了一声,他就迈步走进去,很直接地表明来意。
那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哦,你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啊!就是你的同事被人给捅了?真是倒霉啊……小同志,我也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点儿。”
顾家臣只能撑着笑说:“谢谢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