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只要他在这城里，我阿生绝对帮你把他揪出来！」王生拍拍胸脯保证。
「……我要找我的良人。」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有点不爽，他自己找了好久了都还没找到，这个瘦不拉叽的男人难不成比他还厉害？小青两条细细白白的胳膊抱在胸前，高傲地扬扬眉，「怎么，找得到吗？」
「良人？」王生歪着头，「姓良名人？这倒是稀罕的姓。」
「什么姓良名人！」小青生气地瞪起桃花眼。那一瞪，柔柔媚媚的眼儿立刻飞起来，十分娇辣明艳的风情，看得王生都呆住了。
小奶娃在旁边跷个小二郎腿，手上拿把路人姐姐送的小扇事不关己地扇扇，到底凡人啊，抵挡不住凡间色相啊。
小青继续怒道，「我是要找我相公……到底是何人我怎么知道？长得好又是好人，便能当我相公。」
「原来小公子你是喜好男色啊。」哪知道王生手掌一拍，一脸轻松道，「这没问题啊，交给我，我保准给你办得妥妥的。」
「真的？」兹事体大，小青和奶娃都瞪大眼看着男人。
真的假的？
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小青抱了小奶娃跟王生穿街走巷的，最后转到一条街上。这条街很奇怪，明明地上铺的是大好的青石板，两边楼宇也富贵堂皇，可是大街上硬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那阁楼庭榭也相当安静，好像没人住似的。
「这里是哪儿啊？」继续走在王生后头，奶娃和小青一路看过那些阁楼。挂在门楣上的匾额都是些什么名字？
酥软楼、红尘阁、烟花苑……好些个烟行媚视的名字……
小青慢慢停下脚步，和奶娃相看一会儿，一起爆出两个字，「花街！」
「你这混蛋，骗我来花街做什么？！」小青觉得给人耍了，愤愤瞪着王生。
王生摆手，「哪能啊，小公子您说这般话，我怎么是骗您呢？您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世上哪儿的公子哥最多？自然是花街了。那些个上花街的公子哪个不是穿金戴银，风度翩翩？」
「上花街的又不是好人！」小青转身作势要走。
「唉！」王生赶紧跳上来拦截，「谁说不是好人了？好人也有，这就要看小公子您有没有魅力，能否得到好人的欢心了。」
小青皱眉上上下下打量他。
可王生一脸雷打不动的讨好笑容，哪能被小青看出什么坏心眼，见小青不说话，立刻又好声好言道，「小公子，说实话，我带你来这儿还是坏了规矩，若非我瞧你真心实意，又急着想找你的良人……你不相信我也罢了，这就走吧。可是错过良人可别怪我。还是你压根没信心能博得那些好人的欢心？」
「好，我就跟你去瞧瞧。」他没信心？想他容貌可是蛇族排名第二的，区区凡人他会没信心收服？
奶娃在小青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咕哝道，「拔舌地狱果然不缺魂魄啊……」
对于花街和青楼，小青实在认识不多，只记得当初许书生开医馆的时候，有个人被自家娘子打伤了，许书生随意问及他缘由，那中年下巴冒胡须的男人恨恨地，「我去青楼给那婆娘逮着呗。岂有此理，男人哪个不爱寻花问柳。这婆娘，却凶悍如斯。」
许书生当时怔了怔，随即脸上浮出可疑的红云。
男人见此大笑，宽厚的手掌大力拍了许书生两下，「不如下次我带许大夫一块儿去？」
白哥那时正好从外头回来，听了这话停住脚步，在许书生面前素来温和得体的人，此刻却危险地笑起来，「相公，你要和刘家大哥上哪儿？」娇滴滴地问着，脸上可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本来红着脸的许书生立刻又白了脸，慌张地摆手，「娘、娘子，你听错了，没、没有的事儿。」
小青回忆完了抬起头，他已经被王生带进挽香楼内院一间房间。现在坐在床上听着王生低声说话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明明是男人却有几分妩媚劲儿，当然远远比不上白哥，瞧他那一脸厚得走路都会掉粉的妆，简直俗不可耐。
听完了王生的低语，本来一直狐疑着上上下下打量小青的鸨头此刻咯咯乱笑起来，扭着凡人看起来已经相当纤柔，但远及不上小青那蛇腰婀娜婉转的腰肢，慢步生莲似地走来，媚媚地一笑，手柔柔的拍到小青肩上，「哎哟，这小公子真是生得俊朗标致，这么个好姿容，当不上头牌可就怪了。你知道当上头牌有什么好处？」鸨头说着神秘地眨眨一只眼。
一点都不好看，这动作表情，小青扭过头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鸨头因他的态度眼角抽了抽，但没有发作，即刻又像没事儿似的，笑得格外灿烂，动作也很亲密的样子，「当头牌啊……满城男人为你倾倒，你要挑什么样的做良人不行？」
小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这才转头看鸨头。
鸨头知道小青心动了，咯咯嗲声媚笑，「这所有的人，眼里只有你，只为你的笑倾倒，散尽千金也只为讨你欢心。你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牵扯所有人的目光和心，你会像天上的月儿似的，给他们捧着含着，这样不好？」
小青点头，这样很好。
「那你是同意了？」鸨头不见刚才柔媚讨好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招招手吩咐小厮拿来张纸，让小青摁手印。小青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在人海之中和良人偶遇，从此你侬我侬，情重如山，琴瑟和鸣的美景，也不顾小奶娃扯着他嚷「不行」，大拇指在红泥上沾了颜色就高高兴兴地往白纸上一摁，连上面内容都没看。
鸨头这下乐透了，扇着扇子媚笑，「从此你就是我手上的人了。」
第五章
「你这傻子呆子蠢驴！」小青刚从鸨头房间回来，小奶娃抡起枕头镜子梳子一并朝小青飞去。
小青心情似乎很好，随便甩甩手就将那些没什么力道的攻击物打落了。
「你你！」小奶娃干脆亲自上阵，扑过去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你干嘛？！」小青这才恼了，一把抓住这身体小小，精力却一直很旺盛的奶娃，放到床铺上。
小奶娃腾地坐起来，「我是为你好！你笨死了，竟然就这么签下卖身契，那是卖身契哎！」
「这又怎么样？」小青坐到椅子上，满脸不以为意地反问。
「你这笨蛋，我在天宫望尘镜里见过不少境地凄风苦雨的女子，可都是出身青楼，说青楼日子如何如何苦楚，如何如何身不由己！」
小青眯着眼脸凑过去，那目光尖尖的冷静的，像一条蛇在看一只青蛙。被当作青蛙的奶娃立刻住嘴，心里给他看得寒了一阵，面上却相当不服软，小胸脯一挺，豆腐脸一板，「你看什么啊？」
「难道你在担心我？」小青袖子掩嘴，咯咯一阵坏笑。
奶娃深呼吸，「我当然担心你，你不太太平平找到良人，我也回不去天宫！」
「嘁。」小青撇嘴，「一点都不可爱！」屁股朝床上一坐，又一脸欢欢喜喜，「我这衣服好看不？是鸨头给我挑的呢。」
确实很好看，薄薄的没什么分量的翠绿软纱，将小青轻盈柔软的身段勾勒得更加纤灵婉转。那双胳膊修长优美，细细的手腕戴个古朴繁重的银镯，腰上锦缎扎了两圈，轻柔地垂落，乌黑的头发简单地绾起一节，其他都柔柔顺顺，乖巧地散落在背上胸前，更显得少年秀美灵气，好看得不行。
小奶娃纵使见多了美色，这时候也确实觉得现在的小青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了，便老实地点头，「嗯，不错。」
「鸨头刚才教我勾男人的招数，他说要抓到男人的心，就要先征服他的下半身。」
奶娃给口水噎着呛个脸红。
小青却仍高高兴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很认真地在学。这样中意哪个人，就不必担心他不要我了。」
唉……好吧好吧……被小青这么一折腾，奶娃胸口那把火都快熄灭了，现在回想起来又要发作了。但看到小青穿那身飘飘的纱衣在房间里转圈，清灵得像只蝴蝶似的，衣摆腰带都翩翩飞起来，他脸上挂着开心灿烂的笑，像花儿开似的柔柔嫩嫩，又像被日光照着反射出明媚的光亮。
好吧……确实……竟然……觉得……奶娃看着他看着他，一下子又别开头，竟然觉得这时候他好看得天上地下都没人比得上。这也不至于吧……再怎么美，也美不过嫦娥呀……
奶娃娃绿了脸，好看的眉毛纠结起来，脸也皱成一团被捏过的面团子似的，扯着被子一边不甘一边泄愤地啃着。
花街一年一次斗艳，相公馆里这次轮到挽香楼主持，平日挽香楼的美人确实多，各种风情，只是没什么可算是顶好的货色，每次斗艳总要比其他几个相公馆差一截，害得挽香楼鸨头在其他几家鸨头面前都没堂堂正正抬起脸过，可说积怨已久。如今却是不同了，鸨头看着小青从房里出来，脸上顿时笑开花，忙不迭地殷勤迎上去。这小少年打扮一番后，本来就够精致美丽了，却硬是又增添几分光彩，简直是天仙都少有的姿色。
知道这可是娇贵赚钱的大主儿，鸨头起初就对小青客客气气，现在更不得了了，左个小青右个小青，叫得亲密又殷勤，围着他鞍前马后就怕这小主儿心里不开心。
楼里小倌这时候都起床了，虽然梳洗的时候已经听仆人说过楼里来了个新人，还颇得鸨头喜欢，却不怎么在意，这时候出门了才看到人，都吃了一惊。这样的美貌哟。
小青虽不如狐狸那般虚荣，但看到那么多美美的人为自己容貌惊艳却也相当得意，心里舒坦行止间更显韵致雅气，让鸨头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
小青回房后高高兴兴地告诉奶娃这事儿，奶娃哼哼抬起小下巴，「有什么好得意的，本座的少年模样可不比你……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说玄易大哥看到我这模样会不会喜欢我呢？」
「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告诉你，三千世界好看的人可多了去了。」奶娃娃鼻子抬到天上去了。
小青将他的嫩鼻头捏住，狠狠拧。奶娃娃哇哇乱叫，腿儿蹬，小手抓，小青硬是不松手。
「放手！透不过气了！」奶娃娃嘴唇张开拼命呼吸。
「我看你挺精神的，什么透不过气？离得远呢。」
「没没没，真没气了啊！」奶娃娃左右打滚。
「不不不，气还很足呢，听你刚才那声音，神气呢。」
「你你放手！不然我咬你哦！」
「好啊，你咬啊，告诉你，我出恭没洗手。」
「…………………………」奶娃一边喘一边咬牙，「没……没洗的手……抓……抓我鼻子……快放！」奶娃真急了，在床上一挺跳起来，嫩脚丫刷刷刷连赏小青好几脚。
小青虽然生得白白嫩嫩吹弹可破的样子，被小娃赏那几脚却不痛不痒，但总算放开了奶娃，却硬要把自己手指塞进娃娃嘴里，「你这小骗人精敢踹我，皮痒是不是，快张嘴尝尝爷爷我出恭没洗的手的滋味。」小青邪笑说。
妈呀，这人长那么美，怎么心眼儿那么坏。看看，还笑得这么不人道……忘记了他确实是蛇……奶娃欲哭无泪，被小青那手指按嘴唇久了也觉得痛了，奶娃娃顿时怒上心头，不就出恭后没洗手吗？怕什么？咬就咬！奶娃娃本来抿着的嘴张开，很不含糊地一口咬上去。
这次轮到小青惊叫了。他可是爱干净的蛇，怎么可能出恭后不洗手，这可是他唯一欣赏并学习的凡人的习惯啊，刚才那么说完全是为了气这小娃，也料定他咬不下去，哪知道……他的手啊。
「快放开！」小青仰天长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