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到了这时候还知道关心自己的伤，若水嘴角不禁勾起了笑意。
两人离开东宫，迅速赶往前殿，代王的兵力已经冲入皇城，正和闻讯赶来的禁军对战。
一片混乱中，几支暗箭从暗处射来，季翎轩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暗箭，反手投出，便听到暗处传来两声惨叫声。
代王驾著马，以无比英勇的姿态杀出了重围，径直朝季翎轩冲来。
他胯下的战马雄健勇猛，马身高壮，四肢强悍有力，不过片刻，已杀到了季翎轩面前。
季翎轩面上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丹凤眼中迸射出森冷寒光，从身边侍卫的腰间拔出佩剑，人猛地拔起，长剑便向代王砍去。
若水看著他的动作，脑海中一霎那间想到的，是西鎏那个大雪夜，淮王与杰发动叛变之时。
当时的轩辕，是否也如此刻的季翎轩一般愤怒和悲伤呢？
明明那麽在意亲情，却不得不在这样的背叛与逼迫下，亲手将亲情斩断，而这样残忍的事情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这就是皇家吗？这就是身为皇室之人的悲哀吗？
看著季翎轩，若水便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悲怆，他刺向代王的每一剑，其实都是刺在他自己的心上。
季翎轩的二弟和三弟很快也出现在了视野中，两人都紧张地看著季翎轩，几次想上前助阵，却被季翎轩的喝声逼退。
若水知道季翎轩不想任何人上前帮他的忙，这是唯一一场他想要独自面对的战争。
第十四章
周围又有人朝季翎轩放冷箭，若水看著那些从刁钻角落射出的箭心里觉得愤怒，转身也抽了一名侍卫的佩剑，利落地将那些冷箭都挡了下来。
龙翔冰冷的空气几乎要把人的心也冻结起来，若水身上溢出的杀气仿佛在他周围建了层看不见的冰墙，每一支射向季翎轩的箭都会被那道墙毫不犹豫地挡下来。
季翎轩在激战之际看到若水在帮他挡箭，面上森冷的气息终於得到了一丝缓和。
他的剑凌厉霸气，便如他的人。
代王的武艺也是不弱，甚至从他的打法上看得出他是身经百战的人，战场上累积的经验让他虽然身处弱势，却也打得有条不紊。
季翎轩原本焦躁的打法渐渐平复，周身的气息也有了变化，剑法不再急功近利，而是稳扎稳打地慢慢扩大优势。
「王叔，你真要将自己逼入绝境吗？」一剑划开了代王的衣袖，季翎轩退开了一步，看著代王冷淡地开了口。
即便到了这一刻，他仍然在试图挽回这场似乎已经无可挽回的亲情。
他虽然眼高於顶，却也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亲情是这世上最不应该被割舍的感情。
「龙翔的天下是本王和容王随著先帝一同打下来的，凭什麽如今要拱手让给你这样的黄毛小子？季翎轩，你也休要摆出假仁假义的样子，你杀容王时，便该料到会有今日。」
代王厉声说著，手中的长矛直指向季翎轩，那一瞬间，两人周围的气场似乎都凝固了。
季翎轩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剑，眼眸之中最後一丝希冀也彻底消失了。
他心里清楚代王要的是什麽，也清楚只要他愿意让出皇位，这一场内战立刻就可以解决。
可他更清楚，无论他做什麽，代王都不会放过他。
皇朝的交替需要的是名正言顺，而只有继承了天子血统的他，才是真正被百姓所认可的新王。
只要他存在一日，代王便不可能安然地坐在龙翔的王座上。
「王叔，这是我最後一次这样叫你了。」轻轻阖上了眼帘，季翎轩疲惫地轻声开了口。
那声音很轻，与其说是在对代王说，不如说是在对他自己说。
绝望之下，季翎轩终究是下了杀手，或者应该说，那杀手一直呼之欲出，是他自己努力克制著不让它们冲出来的。
冰冷的长剑穿透了代王的胸膛，温热新鲜的血液顺著剑刃缓缓流下。
那些血也流到了季翎轩握著剑柄的手上，流进他掌心的纹路里，流进他滴血的心中。
代王一直到断气都没能闭上眼睛，那双和季翎轩有几分相像的眼睛死死瞪著，仿佛有多少不甘心徘徊其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