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的神色在那瞬间变得很茫然，随即与若水绞著的内力便收回了。
好在若水一直注意著他的神色，因此也在霎那间收回了内力，两人各退一步，都是无碍。
轩辕闭目了片刻，再睁开时，神智已恢复了清明。
眉梢微蹙，他深黑的双眸在看到若水的刹那涌起一丝欣喜，但是很快，当他看到缓缓倒下的秦霏霏时，那欣喜突然变成了悲痛。
没有和若水说一句话，他几步掠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秦霏霏软倒的身子。
河滩边的风突然变得很大，秦霏霏扬起的长发拂在轩辕脸侧，像是温柔的摩挲。
宁河发出淙淙的水流声，那声音在提醒轩辕时光飞逝，提醒他秦霏霏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为何要这样做？」轩辕皱紧了眉，抱著秦霏霏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任墨宣等人都愣住了，若水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著轩辕，没有走近，风吹过他，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秦霏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鲜血顺著她的口角溢出来，很快流下，染红了轩辕的手。
「轩辕，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宁思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杜浩找到我的地方。」
秦霏霏的声音很轻，几乎一出口，便被冰冷的风吹散了。
轩辕怔了怔，摇了摇头，紧蹙的眉宇间弥漫著一片哀伤。
秦霏霏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她转眼看向碧绿的宁河河水，眼波之中荡漾著一丝幸福，「当年，他就是在这河滩上找到我的，轩辕，只有我这样做，你才会像现在这样抱著我，不是吗？」
「你怎麽这麽傻，我不是和你说过，你可以忘记仇恨，好好活下去吗？」轩辕低吼著，紧紧把秦霏霏揽进怀里。
秦霏霏伸手轻轻地回抱他，笑著说：「仇恨这种东西，哪是说忘就能忘的，轩辕，临死前能遇到你，我觉得很高兴。」
说完这句话，她伸手抚上轩辕的脸，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地说：「一切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轩辕，谢谢你。」
伴随著最後一个你字，她的呼吸彻底停止，抚著轩辕的手也缓缓坠下，再也没有半分动静。
河滩上立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任墨宣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轩辕，不明白这分开的六日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轩辕垂著头，心头泛过的阵阵疼痛让他觉得很难受。
最後是林祈先动了，驾著马飞奔而来，扑到轩辕身边喊：「皇上，您没事吧？」
轩辕缓缓摇了摇头，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淡淡地道：「多谢诸位出手相救，这份恩情，在下会铭记在心。」
任墨宣回过神，笑著朗声道：「未明你不用客气，我们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真正劳心劳力的人，是若水。」
轩辕听著这话，一怔，抬头向若水望去，若水仍站在众人之外直直地看著他，没有带著笑意的凤眸中深藏著轩辕一下子琢磨不透的情绪。
「林祈，你带大家先回建合，妥善安排用膳，我和若水晚点回去。」
「皇上，就您和惜王留下来，没关系吗？」
「放心吧。」
「是。」
待众人离开，若水才慢慢走到了轩辕身边。
他低头去看躺在地上的秦霏霏，即使嘴角带血，即使闭著眼睛，这个女人看上去依然是倾国倾城的。
若水听不清先前轩辕和她之间说了什麽，但是他看著轩辕紧紧地抱著她，那样的情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轩辕拔去秦霏霏肩头的箭，又细细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再替她理了理长发和衣服，让她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一般。
若水默默地看著他做这些，微蹙著眉，但是他没有问为什麽，他在等轩辕主动跟他解释。
「若水，对不起。」许久之後，轩辕抱著秦霏霏站起身，看著若水轻轻开了口。
声音里带著叹息，但他望向若水的目光中，又带上了惯有的温柔。
若水慢慢扬起了嘴角，他知道他的轩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