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似平时那般冷若冰霜吗?亦或是在淡漠中夹杂著落寞呢?
他想了许久,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确定轩辕的表情了,不同於当时在白弥国中,他领著千余人的伤兵往弥都赶时,在得知轩辕已破弥都之後,他能完全想象出轩辕英姿飒爽的模样。
原来只是换了背景,那般心意相通的想象,便无法继续了。
苦笑著勾起嘴角,他抬起了手,仍在不停下著的雪落在他的发上、肩头,落在他伸出的手上。
冷,刺骨的冷,却不及心中一团冻彻心扉的寒意。
第十七章
他的指落在琴上,幽幽咽咽的曲调从指下散出,似静夜中孤独哭泣的女子,亦似万丈深渊边独自盛开的一朵花。
琴音极美,却也极悲,弹者强笑,听者却不禁要哭。
那琴声也顺著风飘得很远,却可惜飘不进那千里宫闱,飘不进那欢天喜地的朱红大殿。
直弹到一双手都被那寒风大雪冻僵,琴音才断断续续地停了。
若水整个发上身上都是雪,便似一个堆在屋顶上的雪人。
漫天的雪似是也感受到他琴声的苍凉,下得比先前更大了,鹅毛大雪不断飘落,让周遭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雪吸走了一般。
若水慢慢站起身,身上的雪随著他的动作扑簌直掉,他轻轻晃了晃脑袋,将头上的雪也甩落,一头青丝这才总算重见天月。
身後的院子中,有人轻轻踩上积雪,「喀嚓」一声,却是踩在了若水心头。
他猛地转过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似乎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银月下,轩辕立在院中,披著件黑色的大氅,发上身上也是沾了不少雪,看样子之前便到了。
「明明是你劝我纳妃,可这样的夜里,你却在弹如此悲凉的曲子,若水,我究竟应该拿你怎麽办?」
轩辕明澈的眼眸中流连著浓重的忧伤,映著雪,让若水呼吸一滞。
本以为今夜黯然神伤的人只有他一个的,却没想到,轩辕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若水从屋顶上跃下,拉起轩辕的手,拖著他进了自己的屋子。
轩辕的手也如他的一般冰凉僵硬,根本就没有一丝体温。
因为太冷太硬,握在手中,有握著一段冷硬的木柴般的感觉。
屋子里也是冷冰冰的,若水燃起炭盆,和轩辕一起在桌边坐下,手中的琴上犹沾著雪,湿漉漉的。
他把琴放下,便似刚才什麽都没有发生一般勾起笑脸,看著轩辕道:「大婚之日,你这新郎放著洞房不入,怎麽逃到我这里来了。」
先前心中闷成一团的情绪在此刻渐渐平静,看到轩辕的刹那,突然明白他真的同自己一样。
他们只不过是被这无奈的现实所压,被肩上无法卸下的担子所压。
轩辕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没有回应他的玩笑,默默地递到了他面前。
仅一瞥,若水便蓦然睁大了眼睛。
『梵宇门自十多年前从江湖销声匿迹以来,一直藏匿於都城附近训练死士,如今其门下死士怕是已有千人,支持者疑是皇族中年事已高者。另殷贤所用的铁环,确为白弥国所造。』
「这是傅老送来的飞鸽传书,收到之後,我便借机离席了。」看著若水神色,轩辕淡淡说道。
本就在思索著能找个什麽借口离开那让他如坐针毡的宴席,傅老的信於他而言,根本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若水已经没心思与他讨论之前开的玩笑,心思都集中到了傅老的信上,「皇族中年事已高者?你可有眉目?」
如此说来,那日他在殷府所遇到的老者,便是傅老信中所言支撑梵宇门的人?皇族中年事已高者,那不是只有……
「怕是我的叔叔,淮亲王轩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