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沈却显得有些无奈的嗓音。
若水倏然睁大了眼睛，转头，前一秒还在脑海中的影子，此刻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轩辕！你怎麽来了？」伴著一声惊呼，若水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烛光下，轩辕的面色透著红光，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在石桌边的另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
「照你这般出神的模样，小偷来了，还不是照样偷东西。」
轩辕轻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都走到他背後了他都没有察觉，这般警觉性，叫自己怎麽放心。
「什麽嘛，小偷若都有你这般功力，那天下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若水摆了摆手，显然是嫌轩辕的假设根本就不恰当。
「你方才在想什麽？」轩辕没有深究小偷的话题，淡淡问道。
若水眼珠一转，换了一副坏笑的表情，偏就不回答轩辕的问题，「我才要问你在想什麽，宫里不呆，跑到我这来做什麽？」
心底其实是希望他来的，因为看到他的刹那，心头原本隐藏著的失落在霎那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可这话，却似乎不能说出口。
「中宫少了你，好像突然变得很空旷。」相比若水，轩辕要坦诚不少，他的神色间溢出几缕无奈，嘴角也似乎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从小到大，他分明已习惯了一个人住一座宫殿，如今只不过是从太子东宫搬到中宫，他怎麽就不习惯了呢？
很多事，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可却终究没有面对的勇气。
轩辕不知道自己能够这样强忍多久，若水在身边时，这种压抑的感情还能不去面对，可一旦分开，看著中宫的每一样物件，竟然都能想起他的身影。
若水虽然明白轩辕心思，可这事终究一时无法解决，便抿唇沈思了片刻，深吸了口气转开话题道：「怎麽就这样把我的东西拿过来了，不是说我今晚会回宫，明日派人搬来麽？」
提起此事，轩辕沈静的面色上升起了一抹黑云，沈默了半晌，才答：「是太後的意思。」
「啊，太後回宫了，对哦……」扬起眉梢作惊讶状，若水唇边虽然犹带笑意，但不知不觉间已变得有些勉强。
他垂眸看向石桌上的烛光，摇曳的灯芯仿佛在舞蹈，金黄色的火舌是它飘扬的舞衣。
长夜幽静，竟是让人觉得心神不宁，前院那原本听来悦耳的淙淙水声，此刻也觉得有些嘈杂了。
「对了，良宵美景，不如听我弹奏一曲吧，看看是这月色美，还是我的琴音美，我可事先说好，你不许说月色美喔。」
两人静坐了片刻，若水突然起身笑道，眉眼间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本来的狡黠，刚才霎那间的失神已消褪得无影无踪。
轩辕一怔，尚未回过神来，若水已经转身去屋里取琴了。
不一会儿，他回到石桌边坐下，摆好了琴，纤长的十指在空中掠过一道弧线，缓缓降到了琴面上。
他的嘴角始终勾著一抹笑，那笑容和平时的似有些不同，但又好像没什麽不同，银月薄纱之下，硬是叫人无法看个真切。
轻捻慢拨，悠扬的曲调乘著夜风缓缓吹入耳中，和想象中一样美好，透过乐曲声，有什麽撩拨人心的东西便渐渐冒了出来。
那乐声仿佛带人来到一片宁静的湖边，碧波荡漾，映著明月青空，晚风徐徐，吹过片片温柔。
可美虽美，却终究是一派孤寂之景，弦弦切切，终不得语。
轩辕也懂音律，他听得出若水琴声中的淡淡无奈，以及一丝似乎无法用言语明说的苦涩。
他猛地想起之前曾感觉到若水有事瞒著他，如今再听这曲调，他便意识到，若水隐瞒的事其实和他有关。
「如何，这一曲是否可与这美妙月色媲美？」半晌後，若水停了曲调，转头看向轩辕，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倒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
轩辕知道他性子倔强，心里即便装了再多事，恐怕也不愿意自己为他担心，更何况，很多事他们之间无法明说，因为说得再明，终究是要被这无奈的现实所困。
「嗯，看来你之前的说辞并未夸大，便是我宫中最好的乐师，也比不过你。」
若水闻言笑得前仰後合，眨著眼毫不客气地说：「嘿嘿，那是当然，我这人说话最为实在。」
轩辕便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著他，心头闪过阵阵悸动，却最终没有表露出来。
「你今日去楚府，可是遇到了楚贵妃？」沈默了半晌，轩辕又开了口。
若水抬眼，昏暗的夜色下有些看不清轩辕的神色，「是遇到了，怎麽？」